閃爍的淚光如點點細碎星石,窗外琵琶古琴弦音陣陣,偶有男女的輕笑傳來……
孟詢居高臨下,輕逸冷峻的神色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嚴,“所以你終于承認了,荊楚歌,嗯?你可還記得,你收了我的聘禮,名義上,你已經是秦王府的人了。”
安楚身影有些搖晃,咬牙道:“荊府被抄,你也得了好處吧,可見我隻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你也是逢場作戲,既然如此為什麼還緊咬着我不放?”
孟詢聞言,轉而調笑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對你越發感興趣了,我呀,是有心娶你進門的。”
安楚扶額,若無其事地回應:“信物已失,你空口無憑,哪兒來的聘禮。”
她面上波瀾不驚,其實早就快站不住腳,這屋裡的地暖和熏香太足了。
而這一切都在孟詢的預料之中,“那又如何,你無法抗拒,阿楚,如今的你無依無靠,你逃不掉。”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認識裴謙的,你和他之間到底有過什麼,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安楚繼續問道:“你方才還沒說完,若是清醒着會怎樣?”
“好聞嗎?今日天香樓的供用香料是龍涎香,搭配着月鳴蠱,簡直天下一絕,令人夢在其中,醉仙欲死,無法自拔。你若是強行運氣,隻怕會倒得更快。”
“你還在香裡面摻了别的東西?”安楚皺眉想要捂住口鼻,但這都進來這半天,不知道該吸進去多少。
若是發作,也該到了發作的時候。
“确實,想學嗎?夜還長,我可以慢慢教你。”
孟詢這話就說得暧昧了,他撫上安楚的腰肢,是豐盈的女子香。
形容不出到底是花香還是木香,亦或是别的什麼。
令人如醉如癡,心馳神往。
何須更問浮生事,隻此浮生是夢中。
這是他第一個重逢于夢裡的女人,隻是夢裡的她是溫順愛笑的,像極了春初綻放在寒冷料峭的桃花。
又像是清新小巧的茉莉,可愛純真,采撷一朵置于掌中,如珠玉璀璨精緻。
說到底安楚還是黃毛丫頭一個,兒女情事上比一竅不通稍微好一點點,孟詢侵略性的親近讓她避無可避。
在這個要命的時刻,安楚不知為何腦子裡竟閃過了裴謙的樣貌。
裴謙?她好像并不抵觸裴謙的親近,就算是躺在一張床上,他們也未有僭越……如果排除掉擁抱的話。
孟詢感知到,她不是掌心的嬌花,她的身軀僵硬得可怕。
他善于安撫,也善于調情,可眼前的少女不開竅且不配合。
但孟詢有時間和耐心,他要帶她回去,将她調教成自己日思夜寐的模樣。
孟詢解下了腰帶,那是一段絲綢的軟帶,雖不鑲嵌金玉珠寶,但材質和工藝價值千金。
他将解下的腰帶捆在安楚的手腕間:“這樣吧,你求求我,若是我高興了,就放過你如何?”
士可殺不可辱,安楚幾乎是将這兩個字在舌尖上要咬出血:“你、做、夢。”
“哦?”孟詢悶笑,欺身壓住她。
安楚的腦海裡瞬間就炸開了花。
供人狎昵,不如殺了她。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大人!熱湯燒好了!小人給您搬進來!”少年人扯着嗓子吆喝道。
侍衛連忙擋在門前,嚴聲呵斥:“哪個不懂事的!大人忙着呢,你是哪兒來的小雜碎……”
熱水飛濺,木盆乍破。
這人出手蠻橫,木盆在他手裡跟琉璃瓷器沒什麼兩樣。
侍衛被澆了一頭熱,哪曾想這穿着短打毛頭小子居然會從木盆下抽出刀來。
一時間刀光凜冽,血影模糊。
血霧彌漫,飛濺的血沾滿窗柩,落在白紙間似肆意綻放的大麗花,大小不均,落地生灰。
少年眉宇間殺氣騰騰,站在一片塵煙深處,模糊的身影在昏暗夜裡生出光芒。
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像是将圍城撕開了一個口子,千軍萬馬奔騰而上。
“有人麼?”他将短刀抛了,拍了拍手,拂去掌心根本就不存在的灰。
他隻是走個過場,腳上一雙樸素皂黑的棉靴下,力道十足踢了出去,下一秒門便被踹開了。
木屑飛濺,塵煙四起,香料的熏染升騰起的煙霧,還混雜着斷裂的木頭破開的小小塵埃,在空中漂浮不定,遊晃如水上蜉蝣。
雲青天如展翅之鷹飛身而來,擋在少年面前。
他怒聲呵斥道:“你——大膽賊人!膽敢刺殺親王,還不快受死!”
少年赤手空拳的,卻絲毫未有懼意,他眯起眼睛,那雙淺棕色的瞳孔原本是稚嫩柔和的,此刻卻是攢動着洶湧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好狗不擋路,擋我路的都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