睖妝忙些伸手虛扶了她一把。
“這不……不就提起來了……”喬樾勉強站定,“區區一桶水,對我喬……喬某人來說,簡直,直是小菜一碟!”
睖妝:“……”
“姐姐,這個……要提到哪裡去?”
“那個屋子裡去。”睖妝指了指她右邊的那個屋子。
“好。”
喬樾搖擺轉身,跌跌撞撞往那個屋子裡去,身後的睖妝無奈搖搖頭,擡眸看着她的背影,又沖她道:“你小心一點。”
兩人一起忙活了一下午,這才終于将屋子和院落捯饬出來了。
喬樾累得直接軟在了椅子上,睖妝給她遞來一碗水,她撐着椅子直起身子接過,捧着瓷碗咕咚咕咚地牛飲起來。
喝得太急,還不小心被嗆了一口。
“你慢點喝。”睖妝一邊道,一邊想要幫她拍拍背,隻是手剛伸出去,她便一頓,又立即收了回來。
喬樾彎腰猛咳兩聲,緩過來後,用衣袖擦幹了臉上的水漬。
“我就說讓你好好休息,不用來幫我吧,瞧你這都累成啥樣了。”睖妝坐在她一旁的椅子上,一點也看不出累意,連水都不需要喝一口。
即便已經累成狗了,喬樾仍舊嘴硬着:“也就還好吧。”
她頓了頓,然後補充道:“一點點累。”
睖妝忍俊不禁,“在家裡沒幹過什麼粗活累活兒吧?”
喬樾撇過頭,目視着前方的遠山,落日已至山頭,倦鳥也在此時排成整齊一行歸林。
“在家裡,”她想了想,輕聲道,“在家裡沒幹過重活。”
爸爸媽媽将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她一人身上,從小到大不僅沒幹過什麼粗活累活兒,他們對自己說過的重話次數也屈指可數。
睖妝感慨一句:“那你哥哥還是挺疼愛你的。”
這句話立刻讓喬樾回過神來。
她撇過頭,迎上睖妝的眼神,幹笑兩聲後低聲開口:“也就還好吧。”
喬樾忽然想起來上一次二人賭氣還是在高考前夕。
那天晚自習放學回家的路上,江濯之問她:“你想去那個城市上大學?”
她瞥他一眼:“你問這個幹嘛?”
不等他回話,她又反問:“你該不會是想要跟我考一所大學吧?”
平時他倆基本不一起回家的,隻是那時回家的那條路上有一小截路的路燈壞掉了。剛好喬樾那幾天又看了一部恐怖片,隻要在看不見的地方,她就覺着四面八方都倒挂着血淋淋的屍體,這些屍體都睜着血紅的眼睛看着自己。
因此江濯之便“無比榮幸”地能夠跟着她一起回家。
二人恰好走到黑燈瞎火的那截路時,喬樾看不清他的臉,兩秒後,她忽然聽見江濯之哼笑一聲。
“你别想太多了,我隻是想提前問一下,好避開你的志願填,免得咱倆到時候又倒黴地考進了同一所大學了。”
喬樾:“……”
氣得她直接甩下江濯之跑回了家。
直到高考錄取結果下來後,自己都沒跟他再說過話。
後來她的升學宴上,江濯之特意給她做了個草莓蛋糕賠罪,雖然喬樾知道這可能是顧阿姨強迫他來道歉的,但看他認錯時的态度還不錯,加上看在顧阿姨的面上,自己這才勉勉強強原諒他的。
江濯之哪裡對自己好?
要她看,他一定覺得自己煩極了。
當然,她也覺得江濯之是個讨厭鬼,死傲嬌,蠢腦子。
“既然如此,那你們兄妹二人又何至于為兩句口角之争而生氣呢?”
“你如今在這沽吝山上,最應相信和依靠的,還是你大哥啊。”睖妝認真地對她說。
不日之後自己便會下山,她還是希望在這之前,能看到喬姑娘和她大哥重歸于好。
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喬樾聞言,不由得一愣,随即立即反應了過來。
是啊!
如今她和江濯之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得齊心協力想辦法一起回家呢,自己怎麼能跟江濯之這種小男人一般見識呢?
真是的,自己也太拎不清事兒的輕重了!
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喬某人宰相肚裡能撐船,就勉勉強強去給他口頭道個歉吧。
–
得知喬樾和江濯之這兄妹倆不肯住在一起,樊語堂就為江濯之單獨安排了個住處。
好巧不巧,那住處就正在衛湛雲的隔壁。
江濯之并不知曉隔壁住的是何人,也懶得費心思去結交什麼朋友。于是他要麼整日躺在床榻上睡大覺,要麼就提桶水澆澆院前的花兒。
可謂是提前過上了養老生活。
過了一兩日後,江濯之蹲在地上給花兒松土時,忽然就想起了喬樾。
她現在在幹嘛呢?
她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自己要不要去跟她道個歉?
轉念一想,他又納悶,她有什麼好生氣的?該生氣的不應該是自己嗎?
江濯之神遊着,恍惚之間看花了眼,竟将面前一朵朵的粉紅色小花兒看成了無數張喬樾的臉。
吓得他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濯之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花兒才立刻恢複了正常。
幻覺?
正當他納悶着想要湊近細看之時,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遲疑一瞬,他便立即站起身來,撇幹淨了身上的草屑泥塵,又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來了。”
開了木門,入目的卻是一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