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樾和江濯之待在屋内,哪兒也不敢去,即便如今睖妝在此所設的結界已經消失。
他們隻能盼着田嬷嬷打不過那兩個小師弟。
江濯之看着在自己面前來回走動的喬樾,她叉着腰,嘴上還時不時地念叨着:“怎麼會這樣呢?”
她像是個永不停歇的馬達一樣,走來走去,都快要将江濯之看暈了,過了一會兒,他道:“你坐着歇一會兒好嗎?”
可喬樾卻仿佛将他整個人都給屏蔽了,依舊自顧自地想着事兒。
江濯之沒再開口了,他靜靜地看着喬樾,須臾後,問起了正事:“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麼?”
喬樾的腳步慢了下來,她兩隻手抓着腦袋,低聲道:“别着急,我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她竭力轉動着大腦,希望自己能夠在田嬷嬷來找自己報仇之前想出解決方案。
也不知道睖妝到底去了哪裡。
喬樾歎了幾口氣,望了一眼窗外,此時日頭已落,衛湛雲還不曾回來。她屏住呼吸,仔細去聽院外的動靜,卻聽見了一陣嘲雜聲。
江濯之也聽見了這聲音,和喬樾對視一眼,二人一起出了院子,正巧撞見了往這邊過來的一個焚憂門小弟子,他神色焦急,喬樾趕忙将他拉住。
“怎麼了?”她問,“發生了什麼?”
他此刻不應該正在看守田嬷嬷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喬樾的内心猛地一跳,在心底問出這話時,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這小弟子一臉憂色,慌張回道:“田嬷嬷就是那兩面貓妖,方才它現出原形,戈師兄為救我而被它抓傷,如今它已經逃走了!”
“仲師兄怎麼還沒回來啊?!”
喬樾失神般地緩緩松開了他的衣袖。
逃走了?
會逃去哪裡?
睖妝不在,能奈它何?
換個地方繼續禍害百姓?
江濯之抓着她的手臂,突然道:“它要離開,會不會先找到聶婵,然後一起将她帶走?”
喬樾遲愣一瞬,回過頭看着他,“是的,對,我們去找聶婵。”
田嬷嬷将聶婵視作自己的孩子,定是不會抛棄她的。
不能讓它帶走聶婵。
也不能讓它就這樣逃之夭夭。
“我們走。”
—
天邊紅暈褪去,蒼穹逐漸暗沉,幾家幾戶挂起了燈。
黑貓趴在一戶人家的屋頂上,與烏黑的瓦片融為一體,時不時擡起頭,眸子巡視着四周有無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片刻後,它放松警惕,扭頭看着自己背上淌着血的傷口,眼中恨意翻湧,但又十分不解,為何她那劍能有如此強大的威力。
它閉着眼睛,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妖力無法控制地往傷口處彙聚,但這傷卻不見任何好轉的迹象,而彙聚在這裡的妖力也盡數流逝。
當真是可恨!
如今那副貌美女子的軀殼被燒成了一把灰,而田嬷嬷的軀殼它也用不了了,隻能以原形現世,妖氣無法掩蓋,遲早會被他們這群難纏的仙門弟子抓住。
一想到不得不舍下的田嬷嬷那副軀殼,它就想起了喬樾的那張臉。
有朝一日,它定要将她的皮扒下來,才能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
不過如今最要緊的,還是要先找到聶婵。
自它逃出聶家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在這期間它不敢張揚,隻有等到夜間,它行動會加安全。
雖不知他們将聶婵藏到了哪裡去,但它能感受到,聶婵如今人還在溪容鎮,今日夜裡找到聶婵,将她帶走,待它回去吸收了那源源不斷的強大妖力養好傷後,來日再來找這些人報仇不遲。
涼風拂過,夜幕降臨。
它直起身,從一戶屋頂躍到了另一戶屋頂上去,身體與夜色融為一體。
今夜溪容鎮的鎮民們反常地将燃着的燈統統熄滅,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安靜得有些讓人害怕。
一戶人家才探親回到家中,便聽聞了鎮上妖怪将會在今日出沒的消息,于是拉着孩子立刻回了家中。
那孩子一臉茫然,手中的蹴鞠滾落在了地上,掙脫開了一手搬着東西進屋子的大人,去撿滾落在遠處的蹴鞠。
剛撿起蹴鞠站起身,便隐約瞧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在房檐處飛速閃過。他抱着蹴鞠,眨了眨眼,家中大人立刻将他拉着進了屋,“砰”的一聲又将門緊緊關上。
風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在嗚咽地哭着,扯得街道兩旁門店挂着的商旗左右飄搖。
黑貓來到鎮西的一座廢棄宅院,它停在院牆上,豎着瞳孔去找聶婵的身影,半晌後,才終于看見她正躺在一個屋子的床榻上熟睡着。
它迫不及待地沖了過去,想要将她帶走,剛上前兩步,面上一燙,它還未察覺到,就被一陣力量彈飛了出去,身體立刻将背後陳舊的博古架給撞散架了。
灰塵和木塊将它淹沒,不知過了多久,它才從這堆廢墟之中爬了出來。
背上的傷口又裂開一截,疼得它已經無法穩當走路了。
眼前的金光防護罩若有若現。
它應該先試探一下的,到底是心急了,白白地吃了一擊這罩子的反噬。
不過沒關系,這罩子應該是那男的設下的,他的法力不如與自己過招的那個女人。打碎它于自己而言,應該會容易很多。
于是它又一次朝着聶婵走了過去,站在金光防護罩的面前,它伸出一隻前爪,鋒利的爪子在防護罩上留在幾條劃痕。
片刻後,隻聽一陣玻璃裂開的聲音,再是一陣嘩啦聲,半透明的金光防護罩便徹底碎開,消失。
它望着躺在榻上熟睡着的聶婵,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正在此時,它的耳朵動了動。
随即轉過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喬樾。
“你這該死的妖怪,離她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