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一臉尴尬的不知所措,渾身更是僵硬的如同木頭樁子似的,直挺挺的站在那兒,隻覺着腦袋裡嗡嗡嗡的亂響,一顆心更是咚咚咚的欲跳出嗓子眼,粉臉連着脖子都燙的似滴血。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姐妹們的目光乃至沈老夫人,錢氏,以及盧氏笑呵呵的瞧着姐姐妹妹互贈見面禮的目光,或多或少的都落在了滿身無措的九娘身上。
瞧着母親笑中滿含了警告的意思,九娘更是慌的手腳都不曉得怎生安放,而她身後的夏花也是急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她家姑娘這次丢人丢大發了,且還是當着沈老夫人娘家二舅舅太太的面,這不通人情世故的名聲但凡傳揚出去,夏花立時就不敢想了,又驚又懼的恨不能暈過去才好。
就在屋中人的笑容都顯得有幾分變味之時,隻見五娘笑眼眯眯的到了滿身無措,幾乎囧的要哭出來的九娘身前,一邊拽着她顫個不停的小手,一邊則彎腰拿手指點了下她的額頭,便側過頭朝着太師椅上的沈老夫人笑道
“前頭婆子來禀告說二表伯娘到了桃葉渡,九娘這丫頭呀!便同我咬耳朵說,瞧我給祖母簪了那一朵大紅花美極了,也想摘幾朵祖母種的大紅花當做見面禮贈給萬家的哥兒姐兒呢!偏生才三歲的小丫頭,又拿不定主意,這不,見姐姐妹妹的禮物這般好,又生怕幾朵紅花拿不出手,現在正躊躇着不敢說呢!”
五娘說的真真兒的,就連九娘都懷疑自己當真同她咬過耳朵了。
而此時此刻的五娘也不管牽着手的九娘怎般愣神詫異,隻神采飛揚的咯咯笑道
“咯咯咯。。。要我說呀!還是咱們九娘準備的大紅花好,那花可是祖母親種的呢!也不知費了祖母多少心血,萬家妹妹與弟弟又是這般的出衆,再簪上大紅花,想來也不至于讓祖母的心血白費喽!”
“咯咯咯。。。。”
直到這一刻,衆人才在九娘腦子一團漿糊中,又在五娘的咯咯的笑聲中,一個個的,皆被五娘風趣的解圍逗得直笑作一團。
錢氏更是在抿嘴笑眼中長長舒了口氣,心裡則清楚,九娘這副榆木疙瘩的性子,定然想不出摘花戴的主意,這一次,算是承了五娘的情了,事後可得好生感謝五娘才是,否則,不僅九娘的臉丢大發了,連着一母同胞的七娘,勤哥兒,乃至她這個親娘,都得跟着丢人。
隻少提點了一句,九娘這丫頭,便半點人情世故都不通,看來,私底下得再讓女先生好生教教人情往來的課業了。
若是不然,遲早被這愚鈍不堪教的氣死不說,這沈家老三房的嫡出九姑娘榆木疙瘩的名聲一旦坐實了,不說墜了沈家女的賢名,就這教養,非得累及一母同胞的七娘日後都找不到好婆家。
而此時此刻,被錢氏正想着的七娘,也暗暗松開了緊握着甚至出了一手冷汗的雙手,她自來聰慧,便是從九娘那滿臉的錯愕窘迫尴尬中,也能猜的出九娘壓根就沒有準備見面禮,至于紅花,也隻是五娘替九娘解圍的說辭罷了。
好險好險!七娘自是強壓下心中那股子的驚慌,不論是念在與九娘一母同胞的姐妹情,實在不忍九娘因此背上污名,亦或者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倘九娘背了污名,她自己的名聲也會受到牽累,左右,這會子瞧見九娘化險為夷,七娘也便感激的朝着五娘看了一眼,心裡頭更是對五娘感激不盡。
與此同時,盧氏連着萬家三姐弟,瞧了眼沈老夫人頭上簪着的大紅花,自是不疑有他,盧氏更是呵呵直笑道
“呵呵呵!四姑母呐!你瞧瞧這一屋子的嬌嬌姐兒,可了不得,九姑娘年僅三歲,就是個小小妙人喽!您老人家呀!真個兒是享不完的福呢!”
沈老夫人也彌勒佛似的呵呵笑
“那還等什麼,九娘趕緊帶着萬家哥兒,姐兒們去院子裡頭挑朵頂頂好看的大紅花戴罷!”
“呵呵呵。。。。”
在一衆笑聲中,瞧着牽着的那隻小手還在顫抖,好似還未從剛才的窘迫中回神,五娘心下一陣歎息,臉上卻笑顔不減,朝着堂上坐着的沈老夫人,盧氏,以及錢氏,福了一禮後,又開口道
“祖母,孫女是熟手,曉得哪朵花頂頂好看,這就帶着九娘與萬家妹妹弟弟們去摘花戴。”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被五娘帶的親熱融洽了好幾分,這一刻,不論是錢氏還是盧氏,乃至沈老夫人,眼中的笑意都多了兩分真誠。
“去罷,去罷,你們小孩子家家的,都去院子裡挑朵花戴,我這老婆子瞧了也歡喜。”
待九娘滿心忐忑又感激的被五娘牽着手帶出了堂屋後,身後自是跟着一衆姐姐妹妹魚貫而出,一時間,堂屋裡隻剩下沈老夫人,錢氏,與盧氏。
姑娘們雖去了院子摘花戴,不過盧氏遠道而來,自是備足的見面禮。
這不,一番示意下,就見盧婆子雙手奉上了一把鑲了顆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并婦人手掌大小的金刀遞到了盧氏手上,再由盧氏恭敬的遞到了沈老夫人的手上。
“公爹一直惦記着四姑母在家做姑娘時,向他老人家讨了好幾次的金刀都未能成的事情,這不,年歲大了,總能記起從前的事情來,便托了錦州城最好鐵匠胡老頭,打了小半年,才得了這麼一把金刀。”
沈老夫人拿過金刀時,頓感手中這把金刀有千金重,沉甸甸的,幾乎要抓不住,好一會兒,才長長歎了口氣,又逼退眼框裡閃着的淚珠,歇了好半晌才一邊笑着撫摸着金刀,一邊則感慨道
“唉!這都四十年前的事了,當年在家做姑娘時,我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一把金刀佩在腰上,騎着駿馬,手裡揚着鞭,一路從錦州奔到北疆軍營去,隻可惜,母親說,那樣的瘋丫頭尋不到好郎君,後來又說了沈家這一門親,兄長生怕将當時書生意氣的老太爺給吓跑了,便一直未給我打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