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敏侄媳婦與敏侄兒都是好的,隻可惜敏侄兒子息不豐。”
沈老夫人似是唠家常一般同盧氏唠叨起老長房的事來
“論起來,敏侄兒如今也同我家大郎一般年歲了,若是前頭媳婦生的三個哥兒都還在,如今早有孫兒繞膝了。”
及此,沈老夫人不由得長長歎了一聲,似當真為老長房的敏侄兒可惜。
而盧氏是做足了功夫來的金陵,自也曉得那位敏侄兒的事,的确是可悲可歎,原本十七便高中進士,後又考了庶吉士,又娶了山東世家大族魯家長房嫡支的嫡女,卻不成想,成親五年,魯氏自打生的嫡長子三個月夭折後,此後又連生兩子,皆不出半歲便夭折,魯氏自是痛失三個愛子而病逝,而連失愛子又失愛妻的那位敏侄兒,連翻打擊之下,竟辭了翰林編修的差事,回族中一邊替結發妻子守喪,一邊打理起沈家族學,做了個閑散的教書先生,堅持為妻守滿三年,之後老二房的親生爹娘再為其尋親事時,便顧慮他前頭媳婦與三個愛子的事,這不,再為其相看,便将女方康健作為首選,于是乎,放棄了不少世家大族的嬌嬌,反倒選了文人世家素來看不上的将門之女,據說,便是看中了餘氏在家做姑娘時,時常騎馬射箭的壯實。
而那位敏侄兒不知是克妻克子還是注定子息不豐,餘氏在生沛哥時竟是腳先出來,幸而餘氏底子好,折騰了兩天兩夜,總算是母子平安,不過,餘氏到底傷了身子,自打沛哥後,便再沒添第二個孩子。
盧氏心裡頭過了過那位老長房敏侄兒的事,不禁也為其歎一句,當真是人沒有十全十美的。
“我記得沛哥今歲十二了,倒是與香姐一般年歲呢!”
沈老夫人話至此處便端起茶幾上的青瓷茶杯,拂着上面漂着的茶葉似與往常無異,仍舊對盧氏笑的一派慈和。
但,盧氏聽到這一句,顯然大驚失色,渾身僵了約莫兩三個呼吸,這才極力保持鎮定的努力擠出幾分笑,心下更是不知所措的亂成了一鍋粥。
她實在沒想過老長房的那位沛哥呀!
深深吸了口氣後,盧氏努力轉着腦子,想着老長房那位沛哥的事,幸而當初她家公爹行事緊密,将沈家所有嫡子旁支哥兒姐兒都摸了個大概,那位老長房的沛哥就是其一。
倘認真說起來,沛哥隻比香姐大兩個來月,年歲上倒也算是相配,隻不過,據她所知,沛哥到底流了餘氏的血,便是他老子再悉心教導,于讀書上到底還是比族中兄弟差了那麼一截,比起勤哥來,更是一個天一個地,老三房的勤哥,那可是沖狀元去的,而沛哥,至今連個童生都未考上,日後别說是狀元了,便是秀才舉人都艱難的很,也隻有打理沈家庶務或是族學的份兒,想她家香姐那般出衆,倘配了沛哥,别說诰命了,指不定還得靠着沈家族中子弟的臉色過活,對順哥,又哪裡能助益萬一的。
盧氏略略一思忖,便想立時回絕了沈老夫人委婉的提議,但盧氏并不是蠢貨,又想着,沈老夫人既然提及了香姐與沛哥,那麼也就等于婉轉回絕了香姐與勤哥。
一想到香姐跟勤哥成不了,盧氏就氣悶的欲吐出一口老血。
一時憤憤想着,沈老夫人自個兒就出身萬家,偏生胳膊着往外拐,不想着幫襯幫襯娘家人,她家香姐千好萬好,憑什麼一個兩個都瞧不上,一時又想着,順哥與五娘自個兒給推了,香姐與勤哥又被拒了,剩下的那個沛哥,可不能再輕易推拒了。
盧氏到底面上露了急色,沈老夫人那廂也不着急,隻笑着道
“我也乏了,你且回去好生準備明兒個去梅家赴宴的事兒。”
盧氏心裡裝着事,欲言又止的朝着沈老夫人福了一禮後,也就心不在焉的退了去。
此時,見屋中沒旁人,萬婆子适才給沈老夫人添了茶又歎了句
“隻怕盧二太太不能體諒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呢!”
沈老夫人則抿了口碧螺春,不置可否的應了句
“咱們這些年按着萬家軍養的信鴿,按理說,要不了幾日便能飛到錦州城了吧!”
萬婆子聞言笑回一句
“是呢,倒是比驿站方便多了,相信要不了十天半個月,便能收到大舅爺的回信了,咱們大舅爺到底精明能幹,定能明白老夫人拉拔萬家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