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自服侍九娘以來,還是頭一遭瞧見九娘會湊這個熱鬧,一時詫異不已的想着自家姑娘到底是個三歲的孩子,瞧着那烏篷船有意思,也無可厚非,一時又想着,自打上被四太太責罰之後,自家姑娘的心思便陰晴不定,着實吓人的很了,昨個兒又才紮傷了玉哥,雖捂下了,可她家姑娘有時候的眼神,越發令人膽寒了,今個要坐船遊樂也好,興許她家姑娘一高興,便又恢複從前的軟糯了。
可惜春草高興的太早,這不,還不等她在心裡頭念了聲阿彌陀佛,卻萬萬料不到,她家姑娘竟還惦記着剪刀。
驚愕之餘,春草僵着身子,趕緊掃了眼四下,确定無人聽到九娘說什麼後,春草這才壓低聲音應道
“劉媽媽說,來人家赴宴,人多眼雜,帶上剪刀終歸是不妥,萬一被旁人曉得奴婢在袖子裡頭藏了把剪刀,屆時會污了姑娘的名聲也未可知,所。。所以,奴婢思來想去,便也就沒帶。”
九娘顯然不滿春草沒有聽自己的吩咐行事,也便皺起眉頭好生不悅,更不想搭理不聽話的春草,也便動起了旁的心思來。
沒了剪刀,隻怕是不能将六姑怎麼着了,又轉念一想,頭上倒是簪了一對蝴蝶珠钗,那钗柄,倒也尖銳,像紮玉哥一樣,紮六姑幾下也使得。
九娘雖隻有三歲,但她此刻冷着一張臉,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倒是使得春草心底生寒,一顆心亂糟糟片刻後,春草便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并又轉頭掃了眼無人的四周,壓低聲音道
“姑娘,你别惱奴婢,也别惱劉媽媽,奴婢與劉媽媽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絕不對做那背主的事兒。”
春草言辭灼灼的連翻保證了一番後,見九娘瞧自個兒的臉色總算是由陰轉陽,這才松口氣道
“劉媽媽雖沒讓奴婢帶剪刀,可是劉媽媽說了,趁着今日來梅家赴宴的空當,會給姑娘專門賣剪刀的鋪子,訂制一把可供姑娘賞玩的小巧精緻的金剪刀,日後姑娘倘喜歡帶着剪刀出門,便帶上那把,若然被旁人發現,隻當個把玩的物件也便就敷衍過去了。”
聽到這麼一句解釋,九娘原本陰沉幽暗的眸子,立時就驟然變亮,可,這一刻的春草,心下卻也想明白了,她家姑娘将才提剪刀,隻怕是為了對付純姑娘。
一想到昨個兒玉哥被九娘紮傷的胳膊,春草幾乎能聯想到六姑被紮的滿身血窟窿的畫面,連連打了好幾個寒顫後,春草自是暗歎一句,姜還是老的辣,倘不是劉媽媽,隻怕今個這衆目睽睽的,她便是想替姑娘遮掩,也遮掩不住。
憂心忡忡的春草,在瞧見自家姑娘似是胸有成竹的模樣,一顆心便止不住的狂跳起來,之後便試探着勸了一勸
“姑娘,這可是在梅家,又有那麼多姑娘以及丫鬟婆子瞧着,姑娘便是想對付純姑娘,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逮個正着。”
見九娘沒半點回應,春草心裡頭又急又優,偏生能夠相商的劉媽媽去給自家姑娘訂制金剪刀去了,這會子,她家姑娘也隻有自己一個貼心人了。
“要不姑娘這次便算了,下次咱們再找機會,總能尋着純姑娘獨自一人的時候。”
按春草的心思,不論如何,先勸住了她家姑娘,日後便是要對付玉哥那般對付純姑娘,也總比衆目睽睽之下傷了純姑娘要好的多。
但,九娘卻顯然不如春草那般想,這會子,要教訓六姑的心思十分執着。
此刻,九娘的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荷葉,定定的落在池子中飄蕩着的那條烏篷船上,遠遠的瞧着,六姑玩的好不肆意痛快,立時,九娘的眸光便染上了一層幽暗陰影。
“哼!她千不該萬不該,竟然給五姐姐擺臉色。”
九娘小小的人兒一開口,卻是十分的晦澀難鳴,直激得春草整個人幾乎呼吸一滞,連帶着一顆心碰碰亂跳,卻終究還是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狂亂,隻極力轉着腦袋,尋思着怎樣才能打消自家姑娘此時想要對付純姑娘的心思。
但,顯然,九娘半點顧忌也無。
“我五姐姐神仙一般的人兒,憑她沈華純也配,便是我五姐姐不在意,但,我卻忍不得。”
明明滅滅的眼神,直看的春草整個人腦袋幾乎一團漿糊,可是春草到底也經過了玉哥的事,那麼遮掩一次與遮掩兩次,自然也無甚區别,也就漸漸接受了接下來九娘要做的事,隻不過,得費些腦筋遮掩了。
“今日,我必要讓沈華純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