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夠做沈家當家主母的,不論哪個房頭,都出自名門嫡支嫡女。
便如錢氏,出嫁之前還在家中做姑娘時,雖是名門望族,卻隻有族學,并未有女學,隻自小跟着母親,耳濡目染的,今日見了誰,她的母親便私底下細細的将那人的丈夫官位,夫家有幾個兄弟,又有何出息,大小姑奶奶各自嫁了誰,還有娘家的情況,以及跟誰誰誰沾親帶故。
所以,在錢氏入了沈家的門,又跟着沈老夫人學了兩年,便也就熟能生巧的将這些錯綜複雜的關系,不僅記的滾瓜爛熟,更是理了好十幾個夫人太太們的大冊子,且這十幾個大冊子上的人,每年或者每個月,随着她們的死亡,亦或者其他變動,而更改騰新。
類似錢氏自己整理的關系手劄,幾乎每個名門望族的宗婦亦或者當家主母都整理了幾冊,倘有女兒的,待女兒大了,便傳給女兒,日後女兒嫁去婆家,也就輕省多了。
而錢氏作為老三房留守金陵的四嬸,平日裡每個月都會貼補侄子侄女,博一個寬厚的美名,原本諸如此類秘密的關系手劄,都是耗費了很多人力心血以及赴了無數次花宴酒宴,旁敲側擊了多少次才一點一點着補齊全的,哪裡就願意輕易給人。
可是錢氏到底出自名門望族的嫡支嫡女,自小便是當做宗婦教養的,如今她嫁了四老爺,雖不是沈家宗婦,卻也是老三房的當家主母,其他且不論,就老三房四小房頭,不論是大面上,還是私心來說,錢氏還是希望能夠和和睦睦的。
原因無他,錢氏自不是蠢人,自小便被家族灌輸了一榮俱榮一算俱損思想,如今嫁了四老爺,便也就以四老爺為天,日後更是要依靠嫡長子沈言勤。
而現下,他們小四房隻沈言勤一個兒子,正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顯然,他們小四房言字輩的哥兒實在太單薄了,隻怕獨木難支,即便是背後沈家這艘大船,還是得攬一攬其他三個小房頭言字輩哥幾個的心,如此,不看着四老爺時常得了大老爺二老爺的提攜的份上,便也要看在日後沈言勤入朝為官,也得與幾位堂兄弟守望相助才能走向更高的位置。
如此心思之下,錢氏便也就對四老爺私底下花費大量銀錢與心血照拂侄子們,不僅沒有半點的埋怨,更是隔三差五的關心四老爺手中的銀錢夠不夠花用,倘是不夠,她還有很多私房,也能拿出來應應急。
對于錢氏這般明理知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四老爺也便對錢氏越發的敬重與愛寵。
而錢氏自己,更是在老三房的姑娘們說了親事後,如現下的四娘,以及被沈老夫人特意留在家裡頭協理家務的五娘,拿出自己那十幾本關系手劄,手把手的教着她們金陵城的這些夫人太太們彎彎繞繞的關系。
對于錢氏絲毫不藏私,極其賢惠,厚待侄女們,沈老夫人自然人前人後都誇贊不停,所以,便也對錢氏多了幾分的寬容。
就是在九娘喝了熱油後,四老爺着惱錢氏,沈老夫人也願意在四老爺的面前替錢氏說幾句好話。
待這些侄女們尚且如此了,更别說才情無雙且捧在掌心裡疼寵着的七娘了,早在她三歲入女學時,便每日一點一點的教導她,不單單是金陵城這些夫人太太們的關系,便是從前她在錢家所知的那些夫人太太的關系,都一一拿出來,掰開了揉碎了事無巨細的告訴七娘知曉,隻期望七娘日後不負她所望,有個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