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晃,便到了沈言勤,順哥兒以及九娘相約去探望陸三郎的日子。
這日,自榮養堂請了早安後,九娘三個的仆從早已準備妥帖,便是三人自個兒,也早早換了素色的衣衫,九娘更是卸了發髻上慣戴的雙蝶珍珠钗,隻用與淺杏襦裙一樣兒色的蘇綢攢成似葡萄大小的月季布花綁在頭上攢成兩個小揪揪上。
既是三日前便有了約定,作為老三房十哥兒的沈言勤,自是無需九娘以及順哥兒操半點心,早早的便囑咐沈盛兒吩咐了外院的車夫備了兩輛大馬車,又親去禀了自個兒的母親錢氏,好讓錢氏支使外頭行走的管事,在朝陽門外的渡口定好來往浦口桃葉渡的船。
而錢氏素來待沈言勤似眼珠子般的,自然無有不應的,更是在沈言勤沒有提及處,早已命了賴婆子去了趟浦口陪嫁的莊子,收拾妥當,以備不時之需。
這廂九娘随沈言勤與順哥兒出了門,順哥與沈言勤自是同坐打頭的第一輛馬車,九娘則帶着随侍的春草以及夏朵坐上了第二輛馬車,而劉媽媽則随了九娘出了老三房的大門後,并沒有随着九娘一道去浦口,而是按照這兩日幾人的商量,自去找陸府的奴仆,再使些銀錢,将陸三郎的底細打探一番。
畢竟此行,能夠一鼓作氣的說動陸三郎,除了九娘自個兒,連同劉媽媽在内的三人,都覺着成算不大。
三人才終于合力說動了九娘,再将陸三郎的喜好也好,憎惡也罷,以及慣常同什麼人交好,盡可能的打探清楚,指不定,日後再嚷着去探望陸三郎時,就能派上用場,不是有句老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總歸多知曉些關于陸三郎的事宜,于九娘多是有益。
九娘年幼,自打出生之日算起,去過最遠的地兒,便是上一次端午節去的秦淮閣了。
這一遭出門,先要從南城一路坐馬車去到北城的朝陽門,再去到朝陽門外的朝陽渡口,乘沈家于江入海的商船,過到江對岸的桃葉渡,再坐早已等在桃葉渡口的馬車,一路急行到陸家祖墳所在的山腳下,也就是陸三郎結廬守孝之地。
粗粗一算,接近三個時辰的路程,比起沈家婦與沈家女慣去的栖霞寺還要遠上好些,真個兒稱得上出遠門了。
屆時,三人還需從浦口趕回梅花巷,又需三個時辰,還有探望陸三郎所耗的時間,隻怕今個兒能趕回梅花巷都已是勉強了。
畢竟沈家商船,也不是時時刻刻在桃葉渡等着,今個兒難得遇上一遭自朝陽渡口路經桃葉渡的船隻,待三人自桃葉渡返回朝陽渡口時,定的是謝家的船,但謝家也是行商船号,最遲到申正,倘錯過謝家的船,隻能在錢氏陪嫁的莊子上住一宿,第二日趕辰正時分王家的船。
這些事,自有在外行走的二管事魯大山安排妥帖,隻私下裡禀告了沈言勤知曉,好讓沈言勤自行掌握此番行程的時間。
馬車颠簸了一個來時辰,九娘倒不似春草以及夏朵那般時不時的扯了馬車窗上的竹簾一角,滿是新鮮好奇的四下張望。
便是春草與夏朵笑嘻嘻的同九娘說叨外頭那些個大街小巷的人,吆喝賣着什麼,買着什麼,吃着什麼,酒肆茶樓比不上秦淮河兩岸的鋪子華麗,不過青石闆鋪就的道路,倒是比秦淮河兩岸沿街的小道要寬闊了一倍還多,可容得下四五輛馬車齊頭并進,隻是來來往往的馬車以及驢車牛車多了,上頭積了許多馬糞,牛糞,驢糞,負責這一片的衙役指派的掃糞粗夫壓根就來不及清掃。
不似秦淮河兩岸的小道,雖隻容得兩輛馬車并行,不過,掃糞的粗夫卻多得是,白日裡,能夠使沿河兩岸的小道保持幹淨,半點糞味都不留。
當然,這也是沈家住在南城,離得秦淮河不遠,更還開着秦淮閣,其間光是掃糞的粗夫,沈家每月就撒了不少銀錢到官衙裡頭,更還有其他各種,零零總總的,沈家也算是為城南的繁華并有條不紊出了不少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