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商船,沈言勤的雙腳落了地兒,适才覺着胃裡頭的翻江倒海好些,又靠在早已備好的馬車裡頭歇息了半個時辰,沈言勤如菜色般的臉色,适才緩過來。
而後三人又命小厮就近在桃葉渡口邊,買了些熱面湯水,各自食了些,便算作用過午食了。
浦口不比金陵城中,離了桃葉渡的兩裡開外,便沒什麼正經的官道,都是百姓慣常走路踩出來的半丈多點的摻着茂密雜草的小道,而陸家祖墳,又是離桃葉渡十來裡開外的一座小山,平日裡,更是隻有陸家守墓的仆從駕車來往,如今又正值草木最繁盛的夏季,便是服侍陸三郎的小厮每日都駕着馬車出山采買,這十幾裡路上的草木還是繁盛不衰。
如此,九娘三人所趁的兩輛馬車想要去到十裡開外的陸家祖墳,便不得不在颠簸中放慢速度。
直待未時初才到了陸三郎結廬守孝的山腳下。
下了馬車後,九娘不由得擡眼打量着眼前三丈開外的竹屋,并不似九娘之前腦子裡頭想象的茅草屋。
竹屋整體并不算大,從外觀來瞧,可以瞧的出,除中間的堂屋外,左右各一小間屋,在竹屋的右側,還有一小間竹屋,透過窗戶,可以隐約瞧見裡頭有一人忙碌的身影,更能瞧見從竹窗不斷往外冒的煙,由此可見,這間小竹屋當是廚房。
沈言勤對沈盛兒示意了一眼後,沈盛兒立時就着雙手捧着的書匣子,并隔着身前的竹籬笆朝院内喊了聲。
“陸三公子的同窗沈家老三房沈十郎前來拜訪。”
随着沈盛兒這一聲喊,不論是沈言勤還是順哥兒,都不自覺理了理衣袖,又目視籬笆院内三丈外的三間竹屋,便是九娘,此刻也透過比自個兒個頭還高的竹籬笆的縫隙往裡頭瞧,隻滿心期望能夠在陸三郎迎出門的第一時間瞧到他的相貌。
在九娘看來,替五娘相看未來夫君,其間一則,便是相貌堂堂,才堪配她的五姐姐,雖,打探了陸三郎這些時日,曉得他相貌不凡,可,不是親眼所見,九娘心底還是有兩分的忐忑與不肯深信。
不過多會兒,在籬笆外三人一個賽一個目光灼灼中,隻見自竹屋中間的堂屋的竹門處,走出一個着了身麻衣草鞋,滿頭青絲則用麻布裹着束了發,滿身上下,渾然沒有半點的修飾,甚至可以自他消瘦的面龐隐隐瞧出,吃的并不好。
但,抛開這些個,瞧他的身姿,卻是修長挺拔,真正的似勁松似青柏,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讓人難以忽略的淩霜傲骨。
待他漸行漸遠,再瞧他的眉眼,并不似男子慣常的劍眉,而是如新月一般,就那樣恰到好處的卧在兩汪燦燦若耀星般的明眸之上。
鼻梁英挺,唇瓣略薄,便是失了兩分血色,也還是讓養着腦袋湊在竹籬笆縫隙間一個勁往裡瞧的九娘傻了眼。
這就是唐先生所言的玉樹臨風,風流倜傥,長身玉立,面冠如玉。
瞧着漸行漸近的陸三郎,九娘的腦子裡幾乎不自覺就蹦出往日裡學過的那些個形容男子生了副好相貌的詞。
再仔細瞧一眼,便是陸三郎隻着了一身麻衣草鞋,也掩不住他滿身的絕色風華。
真個兒是生了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