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是沈家姑娘,自然清楚這些大家族裡頭默契俗成的規矩,也便連連點頭肯定。
“便是甑婆子五個被灌了滾油的,要麼是自個兒犯了彌天大錯,但主家不忍心處死,所以灌了滾油,可慣來奴兒自身犯了錯被灌了滾油的,一般都是發賣的下場,哪裡又能打發到莊子裡頭去。”
話到這兒,夏朵的目光立時就循着九娘的目光瞧過去,兩廂目光碰觸下,夏朵便滿口笃定道
“所以由此一樁,奴婢可以推斷,錯不在甑婆子五個,他們五個被灌了滾油,隻是因着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或者說是陸家的陰私醜事,不得不灌了滾油封口。”
夏朵這廂越說,心裡頭越是如撥雲霧般的敞亮,這會子,便是在一旁聚精會神聽着她分說的九娘也不由得琢磨出兩分味兒來。
“再說那些個被處死的奴仆,既是與甑婆子五人的境遇不同,必然是錯在他們自個兒身上,至于一下子處死那麼多的奴仆,且還是在陸二老爺與陸二太太相繼過世後處死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同他們兩的死有關。”
夏朵的話鋒一下子轉到了陸三郎父母之死一事上,那廂的九娘幾乎愣了許久,适才怔怔的不敢置信道
“你的意思是,陸三郎的父母是被那些個奴仆害死的,這世上,當真有那般膽大謀害主子的奴兒。”
九娘話到最後,已然震驚的連尾音都不自覺的上揚了好幾個高度,驚的夏朵忙不疊的挑開窗簾往外頭四瞧,見順哥兒與阿戎還等在渡口那處,随着離辰初越來越近,渡口上倒是陸陸續續多了些許的渡客。
不過,馬車周遭倒是無人,夏朵适才長舒了口氣,又放下車窗簾子,又壓低聲音幾乎似耳語一般道
“奴婢倒不是說,那些個奴兒害死了陸三郎的父母,而是根據目前打探的消息分析,陸三郎去歲将将中了案首,要說陸三郎的父親陸二老爺自來體弱多病,樂極生悲也是有的,但是陸二太太卻一直身體好好的,卻因着悲傷太過,幾乎還未過陸二老爺的三七便悲傷過度去世了,再瞧陸二太太過世後,她院裡的奴仆處死的處死,灌滾油封口的封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很是可疑。”
九娘想了想,再次順着夏朵的分析往下道
“莫不是陸二老爺是陸二太太害死的,而後被陸家發現了這一密辛,所以陸家才秘密處死了陸二太太,而後陸二太太院裡的奴兒們,則處死的處死,灌滾油封口的封口。”
見九娘面上染了幾分的八卦又說的一臉意味深長,好似已經瞧見了陸家一出大戲,夏朵不得不将心裡頭的想法和盤托出
“陸二太太可是琅琊王氏旁支的嫡女,這大家閨秀教養出來的姑娘,哪裡何曾聽說過有謀害親夫的。”
話到此處,夏朵咽了口唾沫,一顆心不由得跳了一跳,适才在九娘疑惑的眼神下,将難以啟口的猜測說與她知曉。
“奴婢倒是聽那些個碎嘴的老貨們說過些許的污糟話,說那些個表面瞧起來風光霁月的家裡頭,别提多少陰私了,什麼大伯子小叔子為争家産而兄弟阋牆的,什麼叔侄為點子銀錢鬧的老死不相往來的,更還有好些寵妾滅妻的,所以奴婢就想着,陸家大太太與陸家三太太能夠在陸三郎父母雙雙屍骨未寒下,便不顧陸三郎的名聲,搶着将自個兒家的侄女許給他,是不是也可以為着掌控陸家二房,或是争奪二房的那一份家财,便暗中買通了陸二太太院裡的奴兒,先後謀害了陸二老爺與陸二太太。”
夏朵似唱戲般說了這麼一通引人入勝的猜想,自然也引得九娘聽的津津有味,正當此時,夏朵又啧啧嘴兒搖了搖頭
“可是也不對呀,倘陸三郎的父母乃陸家大房與陸家三房所謀害,陸三郎身為人子,便是為了遮掩家醜,也該私下裡處置了才是,怎般隻處置了陸二太太院裡頭的奴仆,這究竟是怎辦回事,奴婢也有些一頭霧水。”
作為智囊的夏朵都尋思不明白了,更何況年歲尚小,腦袋有些許愚鈍的九娘,這會子,隻見夏朵連着九娘兩個,雙雙對視了一眼後,都是一臉的摸不着頭腦,不免就唉聲歎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