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瞧見書房裡坐了兩個外男,九娘的腦子連着一顆心都亂成了一片,隻模模糊糊覺着,那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似乎有些子眼熟,這會子也不能盯着那兩個外男仔細瞧,隻匆匆一眼,哪裡又瞧的究竟是哪門子親戚亦或者哪個不曾瞧過的通家之好的子弟。
心裡頭亂糟糟的想了一通後,福禮福到一半還僵着的身子被四老爺不滿的眼神掃過之後,九娘立時就似萬神歸體,心下微凜的同時,也規規矩矩的将未行完的福禮繼續了下去。
“九娘見過父親。”
一句極為簡單的請安,倘換做心思細膩的,隻怕能從這一句請安聲中瞧出九娘并不善言辭,更談不上同他的父親關系有怎般的親近。
而四老爺也隻似往日一般模樣,淡淡的朝九娘點了點頭,便将目光轉向了交椅上坐着的兩人。
“這是長興侯府十二老爺同十六爺,九娘,過來見禮。”
将才在福壽院,才聽王氏提及長興侯府諸多樁事兒,這會子再聽到長興侯府四個字時,九娘立時就腦子連着心下一派清明。
是了,怪道那年歲稍小的少年瞧着眼熟呢!
原來是昨兒個闖入栖霞寺後山的那半大小子,倒是同大伯母猜測的一般樣兒,就是顔十六郎。
知曉了這兩位的身份之後,九娘心裡頭乍然瞧見外男的不滿,也盡數散了去。
畢竟,若真論起來,昨兒個丢人的也不是她,反倒是顔十六郎将長興侯府的臉都丢到了金陵來了,倘這樁事兒放在沈家,隻怕少不得要動了家法呢!
存了兩分瞧熱鬧心思,九娘面上嚴肅的神色也便換成了笑顔,而後便當着四老爺的面,乖乖巧巧的給顔十二郎以及顔十六郎見禮。
“九娘見過兩位老爺。”
秉持着不多話瞧熱鬧的心思,九娘隻簡簡單單的同顔十二郎以及顔十六郎福了禮,倘按照規矩,顔十二郎瞧着年歲,當有弱冠了,且将才自個兒父親介紹時,用的稱呼都是老爺,應是已成了親的,而顔十六郎,瞧着十來歲的半大小子,想也知道,還未成親,又遠未及弱冠,平日裡是用不到老爺這個稱呼的。
可是九娘卻是讨了巧,将顔十二郎同顔十六郎放在一起,便是顔十六郎年歲再小,也是同顔十二郎平輩,稱呼老爺也是挑不出錯來的。
而顔家兩個兄弟卻是沒有九娘這般多的小心思,更沒有瞧什麼熱鬧的興緻,幾乎在九娘同他們福禮的同時,兄弟二人已然齊齊從交椅上起了身,這廂兄弟二人已然朝着九娘一記長揖到地。
原本九娘随了自個兒爹的介紹,稱呼二人老爺,于輩分上來說便是同他父親一個樣了,又哪裡用的着給她一個晚輩還禮,這廂卻瞧見長興侯府兄弟二人竟齊齊起身給自己還了禮不說,更是長揖到地,着實是駭的九娘滿身僵硬并背後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正當九娘一頭霧水的滿臉錯愕時,隻聽到顔十二郎略顯粗礦沙啞的聲音鄭重道
“昨兒個我十六弟雖因着救人心急,卻實實在在闖入了栖霞寺後山,從而沖撞了九姑娘,今個兒我特地領了我十六弟來親自給九姑娘賠個禮,還望九姑娘容諒些個。”
直到聽到顔十二郎這一句,九娘适才将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揣回了腹中,之後,餘光便瞧見顔十六郎朝着自己投來一抹夾雜了絲絲歉疚卻十分明媚燦然的笑容,不等九娘的餘光多瞧些時候,便聽到那一聲溫溫潤潤的聲音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