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栖霞寺後山過于靜谧,興許是劉媽媽三人絞盡腦汁的說了一籮筐五娘今後怎樣怎樣日子順暢的好話,九娘倒是一夜好眠。
隻是耐不過自府中養成的卯時便起身的習性,待到卯時初的樣子,九娘便也就從酣睡中幽幽睜開了眼。
山間自然是要比金陵城中涼快一些,又是卯時初的樣子,九娘睜開朦朦胧胧的一雙眼,身上還蓋着蘇綢錦緞面料的薄被,倒也未覺着似府中那般燥熱。
又歇了十數息的功夫,九娘才徹底從朦胧睡意中醒了神,将臉側到床外劉媽媽所歇的腳踏上,并未瞧見劉媽媽的身影,再仔細瞧一眼便是腳下上鋪了一層薄被都已盡數不見,瞧到這裡,九娘已然心中了然,劉媽媽定是也似自個兒一般樣,到了起床的時辰,便也就醒了。
心中這般想着,九娘又把目光轉向靠北牆的羅漢床上,春草仍在酣睡,倘聽得仔細,倒是能聽到春草略微粗重的呼吸聲,而夏朵也似劉媽媽不見人影,想必也是似府中一個時辰便起了身。
瞧了一圈後,九娘整個人躺在床上顯出了幾分的懶意,人雖醒了來,卻也不想立時就起床,而是睜着眼,默不作聲的想着五娘做續弦那樁事兒。
經了昨兒個陸三郎的事兒,九娘似乎一下子從肆意忘形中驚醒。
昨兒個的九娘雖聽了劉媽媽三人的勸,不再固執己見,一半是她們三個順着她心思的功勞,另一半則是被陸三郎那一襲話直戳的心下潰然,進而深刻的明白五娘的處境。
閉了閉眼,九娘的呼吸不由得漸漸加重,雙手自被裡緊緊揪做了一團,經過一夜好眠,似乎越發清晰曉得五娘堪憂的處境,并不是她一個沈家幼女能夠左右的。
正如陸三郎所言,即便陸三郎出手相助,五娘做梅六郎續弦那一樁已成定局,不論如何,祖母已經許諾了梅家老夫人,要想五娘不去梅家做續弦,隻有唯一的一條路可走,那便是趕在五娘與梅六郎交換庚帖之前,更甚者趕在四娘病逝前,弄死梅六郎,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