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晨茗——道觀的觀主——也是一直陪在她們身邊為她們講解的那位中年女子,道觀與道士身份都是戰士用來保護她們的盔甲,本質上她們還是與俗世的女人們沒有區别。比如并未取道号,她們還保留着自己的名字。
據她所說,雖然生息觀位置偏僻,但是常常會有富貴人家的夫人攜帶家中女眷前來參拜,這也是道士們雖然保留俗世的喜好與習慣,但是仍舊身着道袍的原因。不過她們沒有想過刻意隐藏道觀的本質,來到這裡的夫人們大多能夠理解道觀的女子們,于是也都睜一眼閉一隻眼從未聲張,反而捐贈許多錢财。
甚至還有一些是至親之人選擇出家來到道觀修行。
不過這隻是生息觀收入來源之一。
生息觀的道士們在京城中許多行業裡有自己的産業,比如飯館、成衣鋪子、鐵器房等等,其中都有生息觀的勢力滲透其中。她們經常每月派人下去經營在城中的生意,因為這樣的經營模式持續了很久,生息觀名下的店鋪不僅是口碑極好的老店,而且數量之多連周嫽都忍不住驚訝。
“有些鋪子女人不好經營,我們也會扮成男的到店裡幹活,總歸是要賺錢的,怎麼都無所謂。”崔晨茗這樣說。
除此之外,由于生息觀的道士們各個武藝高強,常常會有有錢人家的女子因特殊需要出遠門或是别的原因需要有人守護着,這時候男子身份又不好近身了,于是會雇傭生息觀的女道士陪在小姐夫人們身邊。
生息觀的收入來源多種多樣,不過道觀的修建還是多依賴于祖師娘留下的豐厚财産,她們現在的收入隻能幫助生息觀維持原本的稍微富裕的生活,更多的便不能了。
崔晨茗帶着薛譚來到道觀後院,那裡養着雞鴨豬羊,還有一大片菜田。旁邊的屋子是紡織屋,道觀裡的道士們輪流幹活,自給自足。
周嫽毫不吝啬誇獎:“前輩們真是有勇有謀,敢做當先。”
崔晨茗挑眉,顯然沒有預料到會得到公主這樣的誇獎。
她對這位福瑄大長公主早有耳聞,京城輿論無非是說這位公主恃寵而驕,任性妄為,甚至瘋瘋癫癫毫無女兒模樣,更有說她身為公主卻不安分守己做好天下女子榜樣,應當予以廢黜的......不過聽說講出這樣話的大臣已經被皇帝給殺死了。
不過來到這裡的夫人與小姐們倒是對這位公主評價很好,都說公主親和謙卑,一點架子沒有,對女子滿懷善心,品德極為高尚。她還得前段時間有位京城沈大人家妻女前來拜訪時,那位沈小姐在聽見自己打聽福瑄公主時激動極了,直接放下茶杯把她誇了整整半個時辰,而她那位傳聞中極為守禮克己的鄧夫人隻是無奈地看着女兒,并不阻攔。
生息觀衆人都很期待福瑄公主的到來,崔晨茗也不例外,因為她們都想到了她們的祖師娘。
兩人都是不為世人所容的公主。
“這便是祖師娘的神像了。”崔晨茗知道這位公主看不見,因此每每遇到需要講述的地方時都極為細心:“是銅像,我們先有的祖師娘的銅像,後來才建立這樣華美的道觀。神像高八尺,威儀神武,雖說是許久前做的神像,依舊明光赫赫......”
周嫽看不見,但說話時還是微微低頭面朝崔晨茗,“我能否拜一拜?”她已不再自稱“本宮”,頭也低下去了,對于生息觀的女子們,她并不覺得隻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反而像對待值得敬佩的前輩們一樣尊重。
崔晨茗一愣,不禁想到來人常說的“福瑄公主真是沒有一點架子啊”“那真是位謙卑的女子”,此刻才有了實感,盡管明白女子的心意,但還是猶豫:“公主,此舉恐怕不妥......”
周嫽微笑:“她既是生息觀的祖師娘,也是我的祖先,拜一拜是應當的。”
“......是。”
她為公主找來軟墊與香火,本想帶領别的道士們一起前來跟随公主祭拜祖師娘,卻被阻攔了:“您也說過,心誠則靈,生息觀的道長們日日用心侍奉祖師娘,想來她老人家都是看在眼裡的,還請不要為了我麻煩。”
崔晨茗震驚,既是為公主待自己與道觀上下全部普通女子的的親和有禮感到驚訝,更是被她從内而外散發的甯和氣質所震撼。
自幼長在深宮裡金枝玉葉的公主反倒比她們這些名正言順的道士們更像是出家人。
參拜完祖師娘,周嫽與伍仙留在觀中一處廂房單獨用餐,崔晨茗還貼心地為等候在山下的玉生等人準備了飯食。
周嫽不習慣由伍仙幫助自己吃飯,在她心底,隻有玉生與奢雪橫雨三人能夠叫她放開所有束縛說話做事。然而伍仙剛卻不明白,她侍奉在周嫽身邊隻有幾個月的時間,并不能看懂她的一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