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元七年除夕,太後患病卧于病榻。沐秋以诰命夫人身份入宮陪侍。卻是與一同陪侍的常嫔起了争執。
兩人于夜深後皆選擇獨往極遠處一蕪房,卻是再起波瀾。
“枉你自稱姓常。多年來隻顧自己歡愉享樂,姑母往死多年,你做過什麼?别以為更名便真的與你無關。”
“我的常姓是當年老爺給我賜的。還不是常嫔娘娘您的常。況多年來我做過什麼,我想常家人心中皆有衡量。安叔在京瞧的最是清明。”
“什麼安叔,牙都要掉光了......不過是留守京城的一個管家。都不知還在不在五服。真以為獨攬大權,連我的銀錢都敢克扣。我下封書信便會給我爹爹奏禀于他,便讓他還鄉。”
“連是大少爺寄回的書信上都上稱安叔。”
“什麼大少爺。早不是從前的年月了。此一時彼一時,我爹爹早已是統帥一方的國公爺!隻怕如今隻有南夫人你還記得從前的稱謂。”
南夫人隻打量着眼前的常嫔未曾反駁。
見對方不再敢同自己争執,才改為柔聲細語的道:“常姑姑從前是跟在我姑母身邊的,若是姑姑念舊.......還請姑姑教我。雖是如今得像幾分,陛下已待我勝過諸多娘娘。可陛下仍是顧念幾分,不曾對我動心。可本宮現下仍想......再多學些。”
“哼。妄自大少奶奶常自稱書香出身,自視甚高。孫小姐如今當真确稱上名門所為?”
常念睿從小便聽自家母族中人時常拿出這事作為談資。聽聞是姑母曾許配給了母親族中的嫡親。而因聖旨賜婚終未嫁的故事。常家覺得有愧便讓長子娶了被退婚的族中嫡姐。當時被退婚可是奇恥大辱。後雖嫁入常氏做了正室,卻也被大肆傳揚......直到那場大戰她母親帶着她們姐弟二人誓與常家共存亡,才得了些許稱贊,加之後有國公夫人的身份便是也不大被人說了。
如今驟然被之前家中舊仆提起,便也沉下臉來。忽而道:“都說祖父打的那一對下生玉佩姑母轉給了你們。秋來定數延長壽,菊花易敗保平安。”
“老奴實在不知常嫔娘娘是何意。我們姐妹向來不分彼此。玉佩常換着玩。并非專屬。”南夫人說完更是挺了挺胸。那胸前壓襟正好那玉。
常嫔見如此淡定也生了些怯,生怕是自己記錯了。便借着話轉而說道:“若不是如此,我姑母二人該是都好好的呢。也不會是如今一亡一失蹤。别以為更名便真的能擺脫曾經。你如今這些富貴都是偷來的,是她們替你們姐妹擋了災。南夫人心中沒愧嗎?”
南夫人這下卻是沒再說話。
“我曾問過常氏在京不在京的。隻怕世間除了我父親在沒人能分清南夫人你們兩人了吧?我二叔隻是失蹤,指不定他哪天回來便拆穿了你。”
南夫人隻淡淡笑着依舊未說話。
常嫔便更覺抓住了把柄,繼續道:“萬一,我姑母也還在世呢?聽說當年陛下獨守于前,饒是雁南大人也非寸步不離。若是她,會說什麼?秋兒,做了南夫人現下還好嗎?”
南夫人隻覺得話是從脖子後面随着風飄入耳中。強壓住胸口的起伏。瞧着對面真同小姐相似的面孔不知該做如何反駁。眼前隻反複過着二少爺和小姐的面孔。
......
小姐最後同她說:“去把這信送回去。叫安叔派人速送南境,定要親送我兄長手中。”而回到常府,忍不住同安叔學了日前高妃竟如此逾越,小姐在那實在受苦。想讓送信之人一道傳去話,定要叫老爺、夫人知情才好。卻不知沐秋何時來的,聽到後便指着自己鼻尖說“無用。若是我在定不會叫她們騎到小姐頭上。”無力反駁,想了想便還要嗆上一句。“若你真是那般有用,為何小姐最後選了我呢。你從前可是跟在小姐身前寸步不離的。怎麼,現下二少爺也覺得你累贅不要你了吧。”“你讨了便宜還賣乖!”.......安叔便也勸着,“你們一般模樣,不如沐菊你正好親去南境送信,也隻有你最清楚瑞王府之事,也防旁人說不清楚。”自此便同沐秋換了。卻沒想再也做不成自己,人前人後隻能是沐秋。
......
二少爺離開前同她說:“我把你帶出來給你講個明白。你可以自行做選擇。首先要說明,我此番讓人從鏡城把你帶出來是要利用你。可你從小跟着我,你也清楚我做事絕不拖泥。你也隻有這一次機會還能做回自己。哪怕一瞬你也是想的吧。至少從此還有人知,你到底是誰!”
深深歎了口氣,伸手一把扯掉沐菊腰間挂着的玉佩。
“或許你從未想過,不過簡單的一次更換身份,同小時候玩鬧、唬人沒什麼不同。但這次,從你們換了那一刻,你便隻是沐秋了。隻能是沐秋!如今常沐菊已在胧明庵。我私下去瞧了,她如今極好的。但雁南也來了,尋得卻也是沐菊。若是你還想再續前緣,那你要如何解釋?不過好在,你便是你,他所思、所尋、皆是你。你便是真。他若是真的愛的是你,那定能認得出你。不需什麼謊言,他便願意裝傻。”
“二少爺,我怕。雁南大人不知道......沐菊......在京?要是懷疑我......”
“那便要試探了。他要是過于明白,不想裝糊塗,那我......便也無法留住他了。隻能......”常蕪并未說出口,卻是雙手食指卷着玉佩上的線,相互纏了幾纏。肉眼可見的十分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