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二妃并未言語,餘下的貴人們都或多或少跟着奉承兩句,說着天寒地冷,讓長公主保重身體的體己話。待一衆話落下後,皇後才輕輕一笑,面容也十分和善,甚至十分關切的模樣,看着南陽長公主。
“近日南陽邊上跟着的......是哪幾個?也忒不盡心了,這寒冬臘月,天氣最是寒冷。母後近年信佛,這白虎皮殺生,到底不适用在慈安宮。還是南陽你用着最好,也不算枉費了陛下的一番孝......心。”皇後孝心二字咬的極重又緩慢。這一說話,四周頓時靜了下來,隻聽炭火盆中噼啪的爆炭之聲。
常苒不知自己是跪在地上凍得發昏還是從心底害怕的緊,覺得腦袋都開始發漲,眼前也開始發黑。不由得緊緊閉了兩下眼睛,在深深呼吸一口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卻忘記了那火炭邊的香料味道極大,又離得那般近的距離,忽然吸了一大口後覺得鼻子發癢,連嗓子都格外發緊,不自覺的便想咳嗽。但聽皇後方才的話,此刻咳嗽隻怕更錯,那回到紫璇宮隻怕便再難安生。隻得用盡力氣忍着,才沒有咳嗽出來,卻也是憋得滿臉通紅。還好跪在地上,微微側着頭,旁人倒也沒有過多注意她來。
南陽長公主也聽出了皇後話語中的另外一層含義,略有些沉下臉來,但眉眼間依舊含笑。
看到南陽長公主沒有說話,皇後面帶歉意,自怪的繼續說:“是本宮的不是了。年節下曆來忙碌,各宮都有事忙,除了各宮早請安康外,命婦們又多有進宮朝拜,忙不開身。近日沒見南陽的面,本宮都未有機會問上一句,這紫璇宮中炭火可夠?照理,你身為這宮中唯一頂過公主頭銜的,自是能吃最好的用最佳的。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認為應當,反倒疏忽這些常日細碎的事情上。真若是缺了什麼,盡管同本宮講。隻要南陽你開口,本宮無有不依的,話說回來,既然在宮中,那些應該應份的,也該做到位。既然身旁之人都不得力,不如在各宮中,多挑些伶俐的伺候着,這要是着了病,母後得多焦心。這宮中常有流言閑語,說母後偏疼你,連從前最得寵的兩位郡主加起來都不如,本宮想也是,到底親生,怎是同旁支宗親可比?更不論你孝心志誠,時常去慈安宮請安的。難不成這出來進去的都未披件外裳?”
南陽長公主那修長的手,順着皮毛的方向摸過。還未說話,卻是桂嬷嬷作答:“近日常姑娘方才進宮,好些不适應之處,加之殿下愛重,又恐那些規矩累着姑娘,難免事事關心,這早間起了晚間睡了都惦記着。難免近日勞累了些。”
常苒跪在邊上,本就嗓子發癢,眼下莫名被提及心中不免驚懼,想着是否此刻該是自己告罪?可剛松開緊緊咬了咬牙關,愣是咳嗽了好幾聲才止住。眼睛便也随着咳嗽變得微紅中帶着淚盈盈的感覺,而後沙啞着說:“是民女的過失,勞累了長公主。”
長公主并未接着常苒的話茬,反倒是聽了皇後的話後,那順着皮毛滑下的手突然一翻,又反手用護甲逆着皮毛刮過,擡起頭目光毫不避諱的直盯着皇後笑道:“嫂嫂說的是,那到底不是母後親生的,縱使在孝順,也是漂于表面。”
常苒暗暗松了口氣,卻有些不大明白了起來。今日衆人聚集是因為這宮中主位小産,七月該是穩固的了,卻這時候出事。可眼下這吉福宮中主位小産還未有定論,不知為何這“姑嫂”二人先行陰陽怪論了起來。
“可有定論了?這香囊便是叫謙嫔小産的根源?”皇後同南陽長公主對視幾秒後,忽而轉而問向太醫。
“回禀皇後娘娘,這......臣一時也不敢斷定。臣請多召兩位太醫一同鑽研。”太醫拱手回道。
方嫔再側聽後瞧瞧白了太醫一眼。
太醫又急忙說:“這香囊其中放置的雖不是尋常防蚊蟲用的,但一時間瞧着也沒什麼不妥。所以臣一時之間,難有定論。”怕被怪罪那太醫即刻補充道:“曆來各人佩戴的香囊,可謂千人千樣。各位主子自行添加春夏晾曬的幹花卉尚且不論。光說那香囊中能放的草藥之物便已是雜亂各異。像是夏日蚊蟲多,便會帶着香草袋防止蚊蟲叮咬,多會采用蒼術、白芷等清雅芳香類。而胎起弱症哮喘之症便會随身佩戴薄荷葉、艾草等物。”
“聽太醫如此說,我便有些糊塗了。聽着這香囊似乎也沒什麼打緊,隻不是常規香料幹花之物罷了。那謙嫔到底為何?”方嫔略顯思索的說着。
“茴香又名蘹香,醫術古籍雖常有提及,但各記載功要也略有不同。但大通功效為散寒止痛,理氣和胃。孕婦少食并無礙,但......原本香囊密封緊實,氣味難散,非靠近不可聞。便聞着氣味并不大。且花香味道極雜,一時也分辨不出其中味道。也不含有麝香一類常見的氣味濃重的傷胎傷身之物,便無人會細細琢磨。加之現下離着炭盆極近,這味道便更濃了。同熏香一般。氣味便散出來,臣才聞得此香囊中必是用了多數倍的茴香幹草,且被大量茴香汁子浸泡過,加之其中用以曬幹的百合花、蘭花掩蓋氣味。令一時之間味道紛雜,倒深覺是欲蓋拟彰之意。正合娘娘之前腸胃不适,灼熱異常而後腹痛難忍之症。但說謙嫔娘娘定是因為此香囊小産,不足定論,還需同眼下看顧娘娘的兩位太醫一同研究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