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斌這麼一說,其他人想想也是,翁卵人也覺得是。曾阿七想想說:“你們的老巢在哪裡?你們知道的嘛?帶我們去。”兩個倭寇聽了,先是點點頭,繼而又在臉上露出難色,相互看看,一個說:“我們自然知道在哪裡的,可是,帶了你們去,小林大人隻怕會把我們抽筋扒皮,那樣我們就生不如死了。”曾阿七說:“你們把我們帶到附近,你們就撒開腳丫溜了,看他們怎麼知道你們?難不成他小林兒能掐會算?”一個倭寇說:“他當然不會掐算,帶到附近,我們可不能露面,雖然我們有腿會跑,但是老家的父母卻沒有地方可跑,到頭來,隻怕被他們活活打瘸打死。”曾阿七笑說:“你們那個小島,巴掌那麼大,一泡尿都會淹沒了它,的确沒有跑處。”其他人相互看看,都點點頭。翁卵人說:“你們可要老實一點啊,不然,打瘸了你們的兩腿,還要閹割了你們傳宗接代的玩意兒,看你們将來回到老家,如何向你們的老不死交代?隻怕他們都會活活地打死你們。”兩個倭寇急忙點頭應聲。曾阿七安排說:“我們早吃飯早休息,等到三更半夜,去打劫倭寇,給他們來一個底朝天。”衆人聽了皆贊同,個個恨不得馬上去把那些倭寇一個個掐虱子似地掐死在被窩裡才好,或者把他們像窩火漢子活活用枕頭悶死背叛妻悶死在被窩裡更安逸。
兩個倭寇一聽說吃飯,頓時忍不住流起了口水,眼巴巴地看着曾阿七,又瞧瞧其他人,想吃,又怕開口。到底楊文斌心善,說:“放心,有你們飯吃的。”不久飯菜擺上,衆人都開始吃飯,兩個倭寇巴巴地站在一邊,楊文斌招呼他們過來吃飯,兩個就趕緊一起過來了,慌忙接過楊文斌給他們的筷子,那個動作,似乎擔心楊文斌會反悔一樣。
吃過了飯,天就黑了。夜裡來寨子裡一片甯靜,湖面上泛起微微的寒意,畢竟是深秋時節。楊文斌心裡揣着事情,睡不着,遂起來到處走走,順便巡查一下,雖然白日裡多多安排了警戒,但是倭寇畢竟财狼之心,而且無孔不入,因此,楊文斌到底放心不下。楊文斌走出竹屋,外面夜色昏黑,各處竹屋的燈火已經歇下,隻有竹路上依舊挑着幾盞燈籠,在那裡發出半死不活的微光,照亮着巴掌寬的一塊地方。幾隻秋蟲圍着那幾盞燈籠嘤嘤亂飛,不怕寒意,一個勁地想鑽進燈籠裡去,就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見了不經世面又極标緻的少女一樣,被迷住了一顆砰砰亂跳的心,就昏天黑地的,什麼都不顧了,就想鑽進那□□裡去一樣。
楊文斌看看那些不顧一切的秋蟲,想起了自己對曼妮的一片深情,不禁歎了一口氣,忽然又想起了那為了舊相好而神魂颠倒的唐四維,又歎了一口氣。看看夜空,夜空裡一片晦暗,一片無邊的昏黑,昏黑得連一點星辰都看不到,不僅是昏黑,還有那深秋的寒意,也一起來湊熱鬧,一起朝着楊文斌打招呼。楊文斌此時心裡酸楚得有點昏頭昏腦,想想項大人,至今下落不明,鐵片的事情,雖然身上兜裡又多了一個,但是還差多少,現在還無法估計。曼妮,又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麼鬼事?究竟溜到哪個旮旯裡去躲了。本來想把琥珀水寨的人馬,一并收入衛所,但是那個田大石卻又怕失了自由而不樂意,不僅是他不樂意,現在看來就連梁京子似乎都對加入衛所一事開始疏遠,如此一來,壯大力量打倭寇的打算,看來是難度更大了。真是世間事情太多太雜而又紛亂,難道一切真的任由緣分把持嗎?任由緣分說了算嗎?自己的一切打算,一切美好的設想,如今看來,都是遙遙無期。真是愧對吳總兵的期望,也愧對那些被倭寇糟踐的百姓,想到此處,楊文斌心裡感概萬千,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種種滋味在心裡糾集,其中最多的還是苦味。人人怕苦,但是苦味襲來,一大股濃濃的苦味,卻是避都避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