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庭月知道不該偷窺别人的東西,手卻控制不住地揭開那個盒子,出乎意料地看見裡面是一條手絹。
她心裡一咯噔,第一時間覺得曾白鞏恐怕藏了别的小姑娘的手絹,因為這種嫩黃色一看就不是曾白鞏會用的,可是當她好奇地拿起那塊手絹抖開時,瞥見角落裡的小白花,一股熱血忽的竄上了她的腦袋。
這是她的帕子!
蘇庭月記得很清楚,她小時候用的就是這樣的帕子,總共有七塊不同顔色的,邊角處都繡了朵白色小花,後來有塊嫩黃色的不見了,她還以為是丢了,卻沒想到是在曾白鞏這裡。
可是,曾白鞏為什麼會有她的帕子?
蘇庭月還沒想起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見有腳步聲靠近,迅速地将帕子放回,蓋上蓋子,關上抽屜,又轉身用腰抵住了抽屜。
白媽已經泡好茶笑吟吟地走進來了。
“老家帶來的陳茶,口味怕是有些粗糙,怠慢五小姐了。”
“白媽客氣了。”
蘇庭月欠身接過白媽遞來的茶。
“五小姐詞典找到啦?”
蘇庭月聽她這麼一問,扭頭向後看一眼,才想起自己剛才翻看帕子時,将要找的那本詞典随手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了。
“對,找到了。”
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我就說嘛,白鞏的東西都放在這兒,不在桌子上就在抽屜裡,随便翻翻肯定能找到的。”
白媽笑着說一句,轉身又去疊衣服了。
蘇庭月卻在聽到她說“抽屜裡”三個字時心頭一顫,她本來是來拿詞典的,拿了詞典,曾白鞏又不在,早就該走了,可是她現在卻倚着寫字桌站着,并不移步。
一手端着茶盞,一手沿着茶盞邊沿畫圈圈,蘇庭月目光落到旁邊的小床上,上面堆了一堆衣物,不是深藍就是黑色,被漿洗的發白,随處可見一些肉眼可見的補丁。
“您疊的這些都是曾白鞏的衣服嗎?”
白媽背對着蘇庭月疊衣服,聽到這話時的身體一僵,自從二小姐出門子之後,她就去了姨太太的屋裡伺候,跟這位五小姐的交集并不多。所以在聽見五小姐問話時,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位五小姐突然這麼問是不是有什麼多餘的意思,沒辦法,他們母子兩寄人籬下多年,實在沒法子不看人臉色行事。
她試着讓自己的背松軟一些,才含笑着道。
“是啊,都是白鞏那孩子的,我沒本事掙不到錢給他做衣服,好在太太心善,經常賞我們些四少爺不穿的舊衣服,四少爺的衣服衣料好,做工講究,就算洗了好久都不變形,每一件都夠白鞏穿好一陣子了。”
她話裡不乏恭維,又清清楚楚地解釋了床上的這堆衣物都是蘇庭月母親給的,而非通過不光彩手段得來。
蘇庭月完全沒想到自己隻是随便說的一句話,竟然會讓白媽聯想這麼多,其實不用她說,蘇庭月也注意到了床上的那些衣物都是她四哥穿過的舊衣服。
不過,曾白鞏有穿過新衣服麼?
蘇庭月試圖仔細回想,卻隻能想起曾白鞏穿着那些舊衣服的模樣。
她心中有些怅然地歎了口氣,視線一轉,忽然眼睛一亮,指着那堆衣服裡的一個破舊的藍包道。
“那不是曾白鞏的書包嗎?”
白媽順着她指的方向也看見了藍包,順手拿了起來。
“是啊,這書包還是我給他做的呢,都背了八年還沒破,我也不知道他以後還用不用了,就想着先洗幹淨拿起來。”
白媽一邊說着一邊整理着包,滿是老繭的粗糙手掌拉扯撫平褶皺,一同展平的還有上面的月亮刺繡。八年過去,嶄新的書包在多次漿洗中變舊發白,黃色月亮也漸漸褪去鮮亮的顔色,甚至還有幾處起毛的痕迹,但依舊能夠看的分明,那是個半滿的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