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去不去逛街？”

李薇的逛街和汪尋理解的有本質上的區别。後者認為“逛”是這個詞的本源，在琳琅滿目的商品區走馬觀花，就能和朋友耗完一天。前者則覺得逛街的意義在于買買買，不帶點東西回去相當于白來。

自從高二汪尋和李佳明還被分到一個班，雙方父母都很放心讓他們自己回家。汪尋因此獲得一天的自由，但仍舊沒時間和财力支撐李薇的活動，她甯願去找李佳明玩遊戲。雖然被父母告誡多次，她依舊我行我素。哪知道期中考後李佳明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僅嚴詞拒絕還說她不務正業。

起因是她幾次考試排名勻速下跌，自己卻無動于衷。在李佳明眼裡，她每天懶懶散散，嬉皮笑臉。别人是遊刃有餘的松弛感，她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所謂。

汪尋當然不是真的不在乎成績，隻是與其死記硬背抽象的知識點，不如先穩住不錯送分題，再一步步攻克難點。幾次考試下來，其實小有成效。可惜放在人人都會讀書的省中，這點微不足道的進步就是退步。

她還覺得委屈呢！老話說“甯為雞頭不為鳳尾”真是一點毛病沒有。她深知自己幾斤幾兩，問題是李佳明過于高看她，讓她倍感壓力，幹脆把話說開：“不要對我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真不是讀書的料。讓我們快樂學習好嗎？好的。”

兩人并肩走在鄉間的林蔭小道，樹葉開始泛黃，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撒下一地光影。清爽的秋風夾帶着泥土的芬芳，汪尋猛吸一口，滿足于大自然的安甯。

李佳明垂頭看她，不自覺牽動了嘴角。但他不得不打破現有的歲月靜好，把血淋淋的事實擺給她看：“你高一期末考排年級八十一，高二摸底考一百二十二名，9月月考一百六十三名，期中二百零四名。對此，你有什麼頭緒嗎？”

“啊？什麼跟什麼？”汪尋第一反應是震驚，她自己都記不清這排名，再然後感覺怪怪的，李佳明實在是過于關注她。

“難道沒發現你這排名是個等差數列？”

“你沒事吧！”汪尋嘴角抽搐，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頗有些嫌棄地走遠點，“腦子學壞了就去治。”

李佳明慢悠悠走在她身後，緩緩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學習挺沒勁的？”

“沒有吧。”前面的背影聳了聳肩，漫不經心的語氣。

“可你現在好多知識點都不聽，雖然超綱但還是有可能會考，而且—”他還想擺事實講道理，但見她如此随性也明白自己說服不了她。那就沒必要再往下聊，不然大家都不開心。然後他就被襲擊了。

汪尋心不在焉聽着李老師的批評，偶然發現一粒圓潤且合她心意的小石子。在他突然噤聲後掉頭給石頭來了一腳，堪堪擦過李佳明褲腿。“呃，踢過頭了，我的我的。”

李佳明不和她計較，将腳邊的石子踢了回去。起初還有來有回，玩鬧間兩人勝負欲被激起，就此展開一場追擊戰。李佳明利用腿長優勢暫時領先，汪尋緊随其後，好不容易碰到石子又被李佳明搶先一步勾住踢走。力道比他想象中大，石子飛出去後越滾越遠。

此時兩人站在同一起跑線，汪尋用手攔住李佳明去路，先行跑向落單的小石子。眼看要被反超，她故技重施張開手臂，李佳明卻一把抓住她手腕帶她一起向前跑，微微喘氣仍不忘示意她：“你踢吧。”

他不知何時變寬大的手掌因為跑步開始發熱，貼着汪尋的皮膚似有火燒。汪尋别扭得不行，手腕無意識左右轉動兩圈，掙紮着想擺脫桎梏。李佳明這才意識到自己抓的是什麼，自知不妥，飛速收回手。

汪尋右手重獲自由，腳尖暗暗使勁，一腳把石子踢進草裡。李佳明在她跟前站定，問道：“還玩嗎？”

“動不了一點。”汪尋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一條手臂搭在李佳明肩上借力，自己則彎下腰大口吸氣。她今天運動量超标，得緩個兩三天才能恢複。

李佳明偏不給她歇息的機會，自以為體貼地将她扶正，“快走，馬上到家你就可以坐下休息了。”

“我靠無情！”汪尋沒了支撐點，就近找顆大樹靠過去。風一吹，五六朵桂花剛好落到她頭頂，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李佳明瞧她挺享受，學她靠在樹上，也不堅持催她回去吃午飯了。直到汪尋發出煞風景的疑問：“李佳明，你爬過樹嗎？”

“小時候可能有，記不清了。”

汪尋試圖想象小李佳明一言不發默默往樹上爬，小手小腳扒不住樹幹往下滑的畫面，似乎有些滑稽。“看來你爸媽沒收拾過你。”

“這和爸媽有什麼關系？”他是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