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等着!”江熄咬着牙把話說完,然後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假皮還在。
刺眼的陽光讓他困難地睜開眼,他看見晨曦中的向還寒還是一副木讷沉默的模樣,眼下烏青,耷拉着眉眼,似是沒有休息好,又像是已經準備好責罵不還口一樣,乖順又無害。
但身上的疼痛告訴着江熄,這他媽全是裝的!昨晚發狠的人是這人,昨晚欺辱他的也是這人!乖順不了一點!
珍珍似乎知道自己要派上用場了,翅膀一撲騰就變成了一隻大鳥,然後蹲下身來來蹭了蹭江熄。
若是往常,江熄跨步便可上去,但是他扯了扯嘴,憤憤地看着向還寒。
向還寒會意,扶起他的腰讓他穩妥地坐了上去,然後小聲問道:“少宗主都這樣了,到底是有什麼急事?”
江熄抱起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向還寒:“你不是說我有婚約還出來雙修是混蛋行徑嗎,如今靈霄派來了,八成是來退婚的,看來你以後罵不着我了。”
向還寒立馬反駁:“我當時不知道,既然知道了,便不會再那樣說。”
江熄是混球的原因又不止這一條,他憑什麼覺得隻要退了婚便可以堵住悠悠衆口,實在太天真了。
但向還寒不能把這些都說出來,他現在想哄着江熄,他沉默地想了一晚,最後隻得出一條結論,盡管希望渺茫,但他還要試着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江熄覺得向還寒有大病,怎麼一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于是他煩躁開口:“有話就說,沒事快回門派,小心被人發現你的行蹤。”
向還寒搖了搖頭:“沒人會問,無妨。”
作為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弟子,沒人會注意這些,但是他确實有話要說:“少宗主,我以後絕對不會……如昨晚那般,所以……”
向還寒已經在肚子裡把這些話試着說了好幾遍了,但是真的問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底氣不足又羞愧萬分。
道德感爬上他的耳朵,将其染成了紅色,喉結也伴随着呼吸上上下下局促得很,吐字都有些結巴,但他不得不問。
“所以之後還雙修嗎,和我。”
說完後,他頭也不敢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臉現在應是紅的。
江熄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拳頭來抵在向還寒的身上,撞了兩下:“别蹬鼻子上臉,你覺得自己配?”
大概是不配的,昨晚上的一切似乎都很不順利,江熄能找到比他更适合的雙修對象。
看來懲罰過了頭,手裡的救命稻草被一把怒火給燒了。
“好。”向還寒撇過臉去,江熄的話實在刺耳,他半句都不想再多求。
“不過你可以和李掌事多要一些靈石,算我對門内人的體恤。”
向還寒意外而木讷地點了點頭,聲音不大道:“那便解除結契吧。”
江熄揉了揉自己的腰,他現在還沒有煉化靈力,當然還不能解除,思索一番後回道:“三日後來毓清閣,到時候再說。”
說完他便拍了拍珍珍,百鳴一轉眼便沖向雲端,其背上的人衣袍上下起伏,漸漸行遠不見。
江熄走後,向還寒将身上穿着的華貴衣衫脫了下來,這是他穿過最貴重的一件衣裳,事實上他也很喜歡,但應該用不到了,不知道當鋪收不收。
向還寒胳膊上露出一條細長的血痕,是江熄抓的,背上應該也有,他趕忙換上自己的外衫掩飾傷痕,卻又想起來,這裡根本沒人。
應該說,屋内屋外都沒有人,他看了眼狼藉的床鋪,上面有星星血迹,怪不得江熄那麼痛。
可他當時已經被藥物麻痹了,根本體會不到江熄流血了,不然也不會……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他臉上一熱,用了一番洗滌術,試圖讓鋪面整潔一些,又收拾了下地上的茶壺,然後打開了窗戶,好散一下屋裡的味道。
做完這些後,他關上了房間的門,順着記憶繞過長廊往前走。
他走得并不順利,因為昨天的他根本沒有心情去注意這裡的園林修得如何,隻渾渾噩噩地覺得周圍一片漆黑,彎彎道道的長廊就像曲折崎岖的人生,連空氣都是憋悶的。
不過現在他的心情依然沉重,一方面來自于他最終背叛了道德感,一方面源自即使他堕落成這樣,也依舊沒有抓住機會。
詢問了幾個人後,他終于在後院的花圃裡找到了李掌事,李掌事給他行了禮,問他來做什麼的。
“少……他說,讓我找您領錢。”向還寒并不清楚藏春閣的人知不知道江熄的身份,于是自覺地閉上了嘴。
李管事點了頭,領着向還寒到了賬房,路上問道:“您要多少?”
向還寒梗住了,江熄隻說讓他多要一點,可沒說這個“多”能多到哪裡。
依照江熄的财力,幾千幾萬的靈石他也能随便拿出來,更何況他當初說的可是将整個藏春閣作為聘禮。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他們隻是一夜道侶,這種事後跟人要錢的行為,不管向還寒怎麼想,都與那南風館裡的小倌得到的錢一樣。
更何況,他還惹到了尊貴的雇主,這靈石若是領得多了,他自個都會覺得心虛。
“三百靈石。”
向還寒運了一□□内靈氣,能夠判斷出昨晚的修煉應該是能夠給江熄帶來切實效果的,一株血太歲三百靈石,不能比這個更少。
李掌事爽快地拿出了靈石來給他,旁的話一句也沒有問,包括名姓。
來到藥宗地界後,向還寒目标明确地買到了血太歲,卻在付完靈石的時候看見了一味荭玉草,這是消腫去瘀最上等的草藥。
小藥修注意到他的目光,忙拿起來介紹道:“這株是三年荭玉,六塊靈石,還有四年的,十二靈石。”
最後他從盒子裡拿出一棵比前面兩株都要粗壯又幹淨的荭玉草來,堆着笑道:“這株是六年的,您看這品相,藥效絕對要比前面的好上三倍不止。您買了血太歲,這株我擅作主張給客官抹個零頭,隻需二十靈石便可。”
二十靈石,向還寒撇開了眼。
可是,如果太便宜的話,江少宗主估計連收都不會收。
他看着那三株荭玉草,最後手停在了最貴的那棵上,忍痛摸出二十塊靈石來。
他的愧疚好像又不合時宜地出現了,他還為此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可是,憑什麼啊,他都那樣說自己……說自己不配。
他不敢用力,不然荭玉草會被一把火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