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的是真的,菱香姑娘這幾日招攬客人所得的八成都算我們的?”
李管事點頭:“我們實在沒想到被賊子偷了個遍,如今派了人回去取,但一來一回也得兩日。我們這趟人不少,還請朱夫人留我們住兩日,這點小利隻是我們微薄的心意了。”
果然無商不奸,向還寒聽着李管事一本正經地瞎扯,竟然真讓萬芳樓答應了此事。他也是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李管事讓菱香别戴珠寶首飾,原來是要裝作被打劫了。
菱香本就天生麗質,朱夫人打着重振旗鼓的想法,命人好一番梳妝打扮,把名号都打出去了,剛過午後便吸引了大批人前來賞舞。
“公子,您要的假皮。”李管事手上拿着兩張假皮,向還寒接了過去,其中一個給了薛照。
“我隻尋到一位以此為生的手藝人,他那裡的假皮須得定做,這兩張是主顧不要的,還請公子不要介意。”
“不會。”向還寒回過身去就戴了上去,是他忘了萬芳樓裡有不少天淵派的人,他倒不怕被認出來,但是摻和進這件事裡,可能會被人懷疑。
“戴這東西做什麼?咱們不是來找戴假皮的人嗎?”薛照看着有些粗制濫造的假皮,嫌棄地在臉上比劃了一下:“遮住我這副面孔,公子姑娘們看不見了可是損失啊。”
“哎,我可以不戴嗎?”
向還寒回:“随你,但我記得你此前招惹過不少人,不怕他們認出你來?”
“那就不戴了,相好找上門那是情趣。”薛照将假皮收起來。
向還寒把江熄畫的人像交給了薛照,讓他在人群裡自己分辨。
能在大白天就光顧萬芳樓的多是些遊手好閑的公子哥,薛照看得眼疼,嚷嚷着要休息會兒。
向還寒讓薛照别離開他身邊五步,薛照嗑着瓜子便也把該打聽的全打聽到了,在欄杆上托着腮似無意地提及道:“你知道萬芳樓發生了什麼事嗎?據說啊……”
他停下話來去看向還寒,但并沒有從這張平凡的假皮臉上讀出什麼來,于是接着說了下去:“天淵派的少宗主江熄在這裡闖了簍子,結果死不承認,看到那邊的人沒,聽說就是天淵派的人,來這裡查此事的……我的天,是陸尋!”
薛照原本還興高采烈地給向還寒指人,看到陸尋後趕緊轉過了身來。
向還寒看到陸尋正在低頭與幾個弟子交談,正如江熄所說,這種事證明起來實在很難,不找到犯人根本無法讓真相浮現,天淵派這樣盤查隻能算是在撞運氣。
一分神,薛照已經把之前揣起來的假皮戴到了臉上,向還寒皺眉問道:“陸尋識得你?”
“何止識得,我們倆幹過一仗,他簡直不是人!”薛照躲到廊柱後面開始檢查假皮的貼合,還是心有餘悸:“要不是收了你的錢,這活我打死都不幹!”
向還寒沒有追問薛照因何惹到陸尋了,但憑借薛照的人品,這過錯方肯定是他,毋庸置疑。
薛照一邊給向還寒描述陸尋的可怕之處,一邊跟着樓下為菱香舞姿叫好的人鼓起掌來。
“哎,同是修仙的,你怎麼好像對江熄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
向還寒淡淡道:“比不上,知道有什麼用。”
薛照聳肩調侃道:“這話聽着挺酸的啊。”
說完,他又大着膽子看了陸尋一眼,有個猜想在他的腦子裡逐漸清晰起來。
——
樓下,天淵派的人弟子正在向陸尋禀報情況。
“陸師兄,我們要不要制止一下,一下子來了好多人,并不利于我們調查。”一弟子請示陸尋道。
陸尋看着樓下那些連連叫好的人,從容道:“沒什麼不好,這樣能來更多的人,你們重點找找和少宗主身形相像的。”
若此事并非江熄所為,那便極有可能是有人打扮成他,可是此人如果有易容的本事,便更難抓住。
“是!”幾名弟子領命下去了。
衆人走後看,陸尋扶着額頭。
從十七歲第一次執行任務以來,他頭一次碰到無從下手的情況,已經整整三天了,說不焦躁是不可能的。
三天,他們來來回回詢問搜索了一圈,沒有半點蛛絲馬迹,江熄可真是會給他找事做。
萬芳樓徹夜燈火,李管事依着向還寒對柴久的描述,在菱香表演的台下近處擺了十個張凳子,唯有打賞最多的十個人可以坐在此處,更是有上好的金盞銀盤和并非時令的果蔬備着,而其他人隻能站在二樓上觀賞。
如果隻有三四個座位,尋常人可能要斟酌一下,但是那裡擺着十張凳子,人人都覺得自己有勝算,為了能近距離接觸菱香,也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少人開始把身上的玉冠和扳指都當了。
薛照的哈欠一個接着一個,面對向還寒的詢問,隻一遍又一遍說沒有看到與柴久相像的人。
夜已經深了,菱香的腳上起了水泡,李管事讓她停了下來。
“管事,沒用嗎?”菱香揉着腳踝,由着婢女給她上藥,因為刺痛皺起了眉。
李管事歎了口氣:“沒尋見人,明天還得繼續。”
薛照知道此行目的後十分心疼菱香,一下子就不困了:“或許是菱香的名聲還沒傳出去,這樣,明天管事你找人幾個當地的酸書生,給菱香寫些贊美之詞,書于扇面發出去,或許有用。”
“還有街頭巷尾的乞丐,他們能在一天内把消息傳遍整片地方。”向還寒也提議道。
從前就有一家員外的大娘子用過這招,她給巷子裡的乞丐每人一兩,讓他們四處散播某家婦人勾引她丈夫的事,向還寒當時也收了錢,聽說不出半天全城都在讨論此事,那婦人此後再沒回過城。
“都是好法子,你們瞧我都急昏頭了,連這些都忘了,我這就去安排。”李管事揮揮手帶走幾個人,風風火火就沖出了門,完全不像那個躺在藏春閣搖椅上的悠閑胖老人。
第二日,萬芳樓門庭若市,朱夫人的嘴就沒有合上過,睡了一覺的薛照精神足了不少,一邊喝茶醒神,一邊看着門口進來的每個人。
整整一天過去了,還是沒有半點柴久的蹤迹。
向還寒不禁心想,這柴久難不成真的被人滅了口?
天淵派的人已經開始往外找了,薛照也有些消極怠工,畢竟菱香身邊的十個座位上從不缺人,不過其中幾個都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他們為了維持自己的這份虛榮不斷給菱香打賞。
如此又一晚過去了,依然沒有半點消息。
直到第三天,向還寒在一個人頭上看到了一頂金冠,那繁雜的镂空,有些江熄的品味在。
“薛照,看看那人。”向還寒推了推趴在桌上的薛照,薛照一早上就嚷嚷着要回去,說自己眼睛疼,如今在休憩。
薛照揉揉眼,定睛看去,又從懷裡拿出畫像,對比後說道:“好像……就是他!”
向還寒還沒開口,薛照就一個翻身跳到樓下。
周圍被這一變故驚到了,自然也驚動了柴久,但薛照絲毫沒有給他逃跑的機會,直接在他周圍築起冰牆來。
但柴久出生天淵派,就算再不濟,也懂一些招式,作為土靈根,他一個大招就讓萬芳樓的地面開裂,碎石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向還寒趕緊撐起結界,也跳到樓下,怎料他還沒出手,冰牆由一點化開,陸尋走了進來。
薛照已經将人制服,但是看見陸尋的時候身子僵了一下,求助于向還寒道:“撤撤撤,趕緊撤!”
既然陸尋來了,隻需将柴久交出便可,此間便也沒有他們事情了,他朝陸尋躬身,意圖解釋:“我們此來是……”
但話音未落,陸尋便一掌橙火朝薛照和柴久攻去。
火焰的顔色決定了招式的大小,三等為紅色,二等為橙色,一等為藍色,陸尋這招式不小,幸好薛照不是等閑之輩,以數道冰刃迎擊,一時間水霧彌漫,但是陸尋目的直接,直接揮劍繼續朝薛照攻去。
煙霧四起,周圍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