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着眼,喻宋從車窗的映照上去看陳望津的表情。
出乎意料的柔和。
忽然之間,喻宋福靈心至:
“你今天生氣,是因為趙益奇嗎?”
他想起了那個當時被粥店老闆打斷的問題。
陳望津看下他,張口:“……”
“陳總。”
很久都沒有開過這樣的路了,還沒有路燈,劉叔全身心都專注在了開車上,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可能打斷了陳望津說話:
“喻助,到了。”
豪車停在有些崎岖的路面上,車燈的盡頭,是老小區房掉灰的斑駁牆面。
房子不高,七層,是當初拆遷分給原住民的安置房,最後幾經輾轉,成了他們這些貧窮打工仔的租房。
“陳總,”喻宋解開安全帶,“我到了。”
“能走嗎?”見他有些艱難地推開車門,陳望津問了一句。
“可以的!”
喻宋走下車,不忘揮了揮手:“拜拜~!”
關上門的同時,裡面傳來了陳望津的聲音:
“明天見。”
喻宋聽見了。
“明天見~”
即使是下了車,身後也并沒有車子發動的聲音。
喻宋一步一步地往1068棟單元樓走去,走向黑暗裡。
啪得一聲,邁巴赫的車燈切了遠光,就照在喻宋的腳下,坦蕩明亮。
他們的總經理,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老闆啊!
沒來由的,喻宋就是知道,是陳望津的主意。
于是,車燈的盡頭,單元樓的大門口,喻宋忽然就停住了腳步。
而後,男生轉過身,有得得得地跑了回來,跑到陳望津的車窗邊站定。
黑乎乎的車窗在喻宋到來時,就往下拉開,露出陳望津沉靜的臉:
“怎麼?”
“哝。”喻宋伸出手,遞到陳望津面前。
粉白的掌心裡,是一枚淡綠色的小方薄荷糖,很老掉牙的那種款。
很熟悉的那種款。
“請你吃糖。”喻宋道。
“别抽煙,抽煙不好。”
喻宋曾經有一個還不錯的爺爺,在喻宋少年時死于肺癌。
鎮裡的醫生說,是抽煙抽死的。
“你是個好資本家,可以長命百歲!”
“嗝——~”完蛋,是真的吃撐了。
……
“哥哥,請你吃糖~”
舊時光層層疊疊,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星垂平野的蒼涼夜晚。
陳望津接過了糖,薄荷味兒混着奶味兒,并不算太美味,但确實能夠安撫人心。
比尼古丁有用。
啪、啪、啪。
老破小區的單元樓,燈一盞一盞亮起,緩步向上。
即使肉眼已經看不見人,但也能知道對方的軌迹。
沒想到總裁也有這麼細膩柔軟的時候。
将車燈切回近光,劉叔心裡感慨萬分。
“陳總。”
回城的路上,大概是晚風醉人,劉叔也沒忍住好奇,問了一句:
“您和喻助理是以前就認識嗎?”
“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至少他沒見過總裁給誰放過座椅,還披衣服。
也沒見過總裁吃誰的糖。
雖然好像也沒人會給總裁遞糖果。
“嗯。”
邁巴赫的後座,陳望津眉目清隽。
“很早。”
薄荷奶糖的味道依舊。
隻是某人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