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杜慈竹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下了一半,隐隐有些激動,自己一年的工夫總算是沒白費,不管複試後考得上好考不上也好,至少他沖到了這一步,也算是他人生的經曆之一了。
電話緊接着響了起來,杜慈竹接起手機,是何思。
“小思?”
“慈竹哥哥,我聽說成績出來了,怎麼樣?有希望進複試嗎?”何思的語氣裡充滿着期待。
杜慈竹此刻也全然忘記了之前兩人通話時的尴尬,微笑着回應:“應該可以。”
“那就太好了,慈竹哥哥加油,你一定能考上的。”
杜慈竹笑着說:“這種事也不一定,臨床競争這麼大,現在分數又卷得這麼高,不過我盡量努力,你不是說要考湘津醫科大嗎?那我總得給你去探探讀研的路。”
“那我換個說法吧,慈竹哥哥就算複習也要注意好身體,及時休息,别總是熬夜,——也同樣就當是為了我。”
杜慈竹唇邊微翹,眼神是那樣溫柔:“好啊,為了我們家小思。”
之後杜慈竹和何思又簡單地聊了幾句,而待他放下電話後,他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半夏王子憂郁的神色裡隐隐透着光亮。
“您……今年考湘津醫科大研究生?”半夏王子試探着小心翼翼地問。
杜慈竹點點頭,有些好奇半夏王子為什麼會對這個感興趣,突然他便想起來剛才在翻冊子的時候,好像看到了什麼醫科大的碩士,但因為來回翻了好幾遍,他已經對不上臉了。
“挺好的,學醫挺好的,可以治病救人。”半夏王子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太像有故事的人了,杜慈竹的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
“請問你是……”
“我曾經也是湘津醫科大的研究生。”
杜慈竹:“?!!”
不是吧?來真的?他本來以為個人信息上面的學曆都是編的,還真讓他碰見真的了?!
“你是本校生還是外校生?”半夏王子又問。
杜慈竹回答:“本校。”
“哦,是這樣。我是外校考進去的。”半夏王子說,“有一個教你們病理學的劉函教授,他是我的帶教老師。”
如果說半夏王子因為聽見他和何思之間的談話而說自己是杜慈竹的校友那麼未免有些套近乎,但現在他将老師的人名都一字不差的說出來,那麼說明他真的是湘津醫科大的研究生。
可是杜慈竹就納悶了,半夏王子這麼說來也算個高材生,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做事呢?
半夏王子見杜慈竹困惑的模樣,便笑着說:“可我後來隻上了一年學就不念了,所以個人簡曆上的信息是瞎編的。”
不管怎麼說,隻上了一年也是上,簡曆倒也不是完全錯的,隻是這麼一說杜慈竹就更不理解了,好不容易考上的為什麼說不上就不上了呢?
半夏王子似乎知道杜慈竹心中所想,他穿好衣服坐下來,正如杜慈竹對他的第一印象:他原本就該是個刻苦勤勉、内向安分的學霸。
“說來話長了,因為家裡的緣故,爺爺奶奶身體不好,下面還有弟弟妹妹要養,他們無法負擔我上學的費用,所以我隻能離開了。但是現在我的生活也沒有差到哪兒去,我在這裡認識了很多人,也交過好幾任男朋友,現在吃穿不愁,住别墅開豪車,我的積蓄甚至是我朋友幾輩子也掙不來的,我活得比他們任何人都更恣意灑脫,相反,他們每天卻隻能兢兢業業地照顧病人不敢有一刻放松,收入卻隻是杯水車薪……這癫狂的世界啊。”
半夏王子雖然面帶笑容,但他陰郁的眸子卻騙不了人。
杜慈竹想那段時間他一定很難過吧?
雖然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半夏王子其實并不喜歡這樣活着。
如果他真喜歡浪蕩不羁的生活,絲毫不懷念曾經那個腼腆羞澀默默無聞的自己,他也不會在聽到杜慈竹的電話後主動與他攀談,也不會給自己取“半夏王子”這個代号了。
半夏,一種藥材,可燥濕化痰,降逆止嘔,消痞散結。
那是獨屬于醫學生的浪漫。
或許他曾為自己考上歡欣不已,可又因殘酷的現實而不得不離開他所熱愛的學校,年少輕狂終究如雨打殘荷般歸于沉寂,心如死灰。
半夏王子,這個名字裡有他的驕傲,有他的輝煌,即便深陷泥潭,他依舊希望借此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曾經的人生理想,不要忘記那顆純潔無瑕的赤子之心。
“學長。”杜慈竹忽然叫了一聲,半夏王子些恍神,他似乎又回到了年少的學生時代,回到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奔波在實驗室和臨床的忙碌時光。
“我早不是……”半夏王子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