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那麼多天的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段副局長銳利的雙眼掃視台下衆人，最先遭難的就是刑偵支隊，隻見他揚聲怒道：“你們刑偵支隊審的什麼犯人，一句話都套不出來，他的嘴是金子做的還是什麼做的，就這麼難撬開？馬上叫人給我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逼問！”

“還有技術部，從今天開始給我加班，監控、錄音、所有現有文件都給我重新過一遍！他們用的先進設備，難道我們用的就差了？！”段局長聲音震耳：“刀都架在你們脖子上了，一個兩個的，還給我晃悠悠的喝茶吃點心，你們不要命，警局要臉啊！無人機都飛到我們腦袋上了，竟然沒一個發現，治安管理科的在幹什麼？我問你們在幹什麼？”

段局是整個警局中最為威嚴肅穆的人，他一般不開口，一開口顯然事情就大了，他的聲音如洪水襲面，波濤洶湧，台下一應人垂頭耷耳，不敢吭聲。

沉默中，梁局長開了口，鄭重其事對台下胡安道：“胡隊長，你作為領隊，肩負重任，一定要給我把好關，帶好頭，限期一個月，必須給我把這個叫唐尼蘇的揪出來！”

“是，梁局，一定一定！”胡安被點名，忙不疊站起來，躬身回應。

這一場大會，足足開了四個小時，段副局長自開口就沒停下來過，室内衆人各個被罵得狗血淋頭，最後還是梁局長說了兩句話穩下大局，才結束會議。

吳林的屍體連同其餘死去的十個人在傍晚十分被送進津州分局。

一些屍體并不完整，被炸得四分五裂，送到警局的時候，是勉強被拼湊在一起的。

吳林的屍體倒是完整，隻是脖子上被劃拉出一條大口子，蒼白的頸肉翻出來，已經沒有血流出。

經驗豐富的老法醫文教授頭歸頭，手歸手，把一具具屍體還原拼湊完整。

“這孩子在爆炸中腿部受傷，還追着人販子跑了好遠，應該是逮住了的，而且還有過劇烈對抗，他的指縫裡都是碎肉，指甲也斷了，除了爆炸傷，沒受别的傷害，是被人一刀割喉的。”文教授把屍體從上到下一一探查過去，最後做出結論。

張景月站在屍體前，望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從他來到梅嶺開始，這個年輕的孩子就一直跟在他身後，不愛說話，沉默寡言，但你叫他的時候，他卻是一定在的，一定會有回應。

“對不起。”張景月沉重朝屍體彎身鞠躬。

他還是内疚，他在想，如果他當初沒有同意加他的聯系方式，那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許燃說唐尼蘇的目标從來不是報複他，可是，他依舊沒辦法去接受一個無辜之人因為他而枉死。

“老師，所有屍體都已經運送過來了，對于事故現場的勘測也已經處理完畢，所有東西已記錄在案，我還需要做什麼？”門外走來一個身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和護目鏡，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人，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三四個同樣穿着打扮的人。

他看見站在手術台旁邊的張景月，一下噤聲，上下打量着他不說話。

“過來幫我，”文教授看他一眼，又吩咐站在他身後好奇張望的四個年輕人，道：“你們四個旁邊站着看，看你們師哥和我是怎麼配合的。”

“是，老師。”四人齊聲回應，規規矩矩的站到手術台旁邊。

他們的師哥，就是先前說話的男子。

他還是一直盯着張景月的臉，張景月并不認識他，遂移開視線和文教授道别。

張景月走到他身邊時，卻被他一把扯住胳膊：“你....”

男子遲疑出聲。

張景月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正想開口，那人已經松了手。

再沒有話說，張景月與他擦身而過。

“我不是躲在黑暗中的劊子手，相反我這裡清明敞亮，許警官，很期待和你的正面交鋒，當年你老爹死的太快，我還沒玩夠他就死了，也不知道你，還有你們這堆人，又夠我玩多久呢？”

“我年紀大了，逐漸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但是幸好，毒品這種東西，你需要搞的花樣并不太多。”

“多年來，我一直十分向往各位的生活，總想着來看一看，瞧一瞧，了解一下所謂的人民警察是否真如書上所言忠誠可靠，公正執法，熱愛人民，我讀過很多關于你們的故事，但總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機會親自去見見你們。

從解剖室回到刑偵支隊，張景月就把唐尼蘇說過的話都寫在了黑闆上。

“你覺得，他給的這些信息是真是假？”許燃和他并排站在黑闆前，問他。

“真假參半，多虛少實。”張景月道：“比起相信這些話是真的，我更覺得他是在打造人設，就像一個人發朋友圈打造人設一樣，他透露出來的這些信息，同樣在打造人設。”

“你不覺得他一切行為都在模仿嗎，模仿林儲源的所作所為，從他說玩遊戲開始，他就是在模仿林儲源，雖然行為方式不同。”

張景月說：“如果林儲源現在還活着，那就是47歲，并不算年輕，所以他會說自己年紀大了，逐漸跟不上年輕人的腳步。”

“然而他真的年紀大嗎？”

“安裝炸彈引爆警車，利用無人機載物飛行，傳遞信息，用最先進的語音傳導系統改變自己的聲音，讓警局到現在都無法還原識别他的本音，善于掌控人心，讓被關在牢裡極有可能被判死刑的魏陽和至今一言不發。”張景月說：“就這一些，你還相信他是個年紀大的老人嗎？”

“如果他是有幫手呢？”許燃輕輕一問：“他養了那麼多下屬，手底下總有幾個智商高，能力強的人。”

聞言，張景月看向他，沉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要小心了，我們面對的不再是一個強大的敵人，而是兩個，甚至是更多，還或許是一個組織，一個以唐尼蘇為中心的恐怖組織。而3月18号的宴會，才将是他的最終主場，他要模仿林儲源從前在無頭山上進行的大屠殺遊戲，這一次牽扯進來的人，隻會多，不會少。”

張景月說話輕輕，但卻擲地有聲。

第13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