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聞一默盯着許燃，眼睛裡在想着什麼，最後說：“他倒是沒什麼變化。”

和聞一默道别後，張景月坐上許燃的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聊什麼呢？”許燃問他：“聊那麼久。”

“哥，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誰？”張景月跟他賣關子。

黑色别克慢悠悠駛出警局，拐進大道，許燃目光直視前方動都沒動過，隻聽他道：“聞一默。”

“嗯？”張景月有些驚訝看他：“你怎麼知道？”

許燃回：“局裡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我都知道。”

許燃的車開了半小時，最終停在一個老舊的小區内。

“這是要去哪裡？”張景月問。

“林家。”許燃回。

林家？

許燃去林家之前，還買了幾大箱牛奶和營養品。

“這是林默叔叔家，還記得林默叔叔嗎？”提着一大堆東西站在7203門口，許燃問張景月。

林默叔叔。

那個被林儲源折磨到死，失去雙眼最後遺憾離世的林默叔叔，想起他，張景月一口氣喘不上來，堵在心口吐都吐不出來。

懷着沉重的心情面對眼前緩緩而開的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佝偻着背脊，頭發半灰半白的老人。

老人行動緩慢，随着門的打開慢慢挪動身體，她已經直不起身子，就這麼佝偻子，伸長腦袋來看他們。

老太太臉上皺紋一道又一道，白斑遍布，眼皮耷拉，眼窩深陷，瞧着已是七八十歲的年紀。

“奶奶。”許燃扶住她。

“哎，是燃哥兒是不是啊？”老太太聽到許燃的聲音，使勁睜開眼睛看他。

“奶奶，是我。”許燃扶着她，提着一大堆東西和張景月一起進門。

“燃哥兒啊，許久不見，奶奶眼睛不好，你走過來我看看。”老太太慢吞吞的說話，伸出蒼老瘦弱的雙手想去摸許燃的臉。

“奶奶。”許燃又喚了一遍，彎下身子讓她能夠得着。

“瞧着又長高了許多，過來坐，你好久沒來看奶奶，奶奶怪想你的。”老太太摸他的臉，又摸摸他的頭發，最後拉着他往沙發走，張景月默默跟在兩人身後，眼看屋中陳設，不是黑就是灰，窗簾也是拉着的，昏暗無光，死氣沉沉。

“啊！！！”就在這時，房内某間屋子裡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叫，那聲音從門縫中傳來，婉轉凄厲。

急促短暫的一聲驚叫過後，随即又是女人“嗚嗚嗚...呀呀呀”的吟唱。

“奶奶，我去看看萱姨。”許燃和老太太對這聲音并不陌生，他扶老太太坐在沙發上後，老太太歎一聲，道：“去吧，去吧。”

老太太揮揮手，臉上表情難過又無奈，是對那聲音的，還有幾分辛酸寫在她的眼窩裡，十分凄苦。

那門裡住着什麼人，竟讓一位老人露出這一副叫人難過的面孔？

許燃看一眼張景月，張景月便跟上他的腳步，來到一間緊閉的房門前。

許燃擰開門鎖。

半開的門縫裡，一雙鬥大滲人的眼睛落在許燃眼底。

那是一雙女人的眼睛，那是一張女人臉，空洞雙眼，蒼白無神。

“你來看我嗎？”房門打開，女人的聲音變得清晰，她盯着許燃，再次問道：“啊，你來看我嗎？”

打開門來，女人瘦骨嶙峋的身體完全顯露，她的腰上，手腕上還拴着繩子，繩子另一頭系在房間内的窗戶護欄上。

她盯着許燃目不轉睛，忽而羞澀一笑，拿手捂住半邊臉：“嘿嘿，你來看我嗎？”

“萱姨，我來看你。”許燃說。

“哎喲，哎喲...”這時，昏暗的房間内又傳來一道蒼老的男聲：“燃哥兒啊，是不是你來了啊？”

許燃将門完全打開，房内地闆上還坐着一個端着空碗的老人。

“爺爺...”

“怎麼摔在地上了？”許燃連忙跨進屋内，扶起老人，老爺爺的身子瞧起來要硬朗一些，卻也佝偻個背脊。

“喂她飯，她不吃，不僅要摔碗，還要推我，一不小心，就摔了。”

“燃哥兒，快幫幫我把她拖到床上去。”

“好。”許燃眼一轉，卻看見床上白米混着雞蛋熬得粥撒得到處都是。

“爺爺，床單在哪裡，我換一下床單。”

“都被她糟蹋完了，”老太太這時也慢慢踱進房間内，摸索着把髒掉的床單一卷，一把卷到地上，說：“将就着用吧，要把她栓好，動不了，她才肯吃口飯。”

兩個年老體衰的老人，一個精神失常的女人，組成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

這是林默叔叔的家。

站在門口的張景月瞧見這副場景，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孩子，我的孩子！”誰知，門口頭發淩亂，失去神志的女人一看見張景月，竟哇一下大哭出來，撲過去死死抓住他：“我的孩子，你怎麼都不來看我，我的寶貝，你去了哪裡？”

“哇哇哇...”女人摟住張景月大哭大叫，涕泗橫流。

“阿姨…”張景月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到，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第13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