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白霁川時不時的便會出現在梨初的茅草屋内與他閑聊,兩人東扯西扯的倒也說了很多,五百年不見的生疏也慢慢散去,但彼此都很默契的沒有說到對方芥蒂的人,就算不小心提到,也會打着哈哈過去。
就這樣直到村裡佳節氣息更濃厚時,一日傍晚,戶外突的響起了爆竹的聲音。梨初和白霁川對視一眼,一同來到門外觀賞煙火。暗下來的天随着一聲聲爆竹而如同白日,花花綠綠的光在兩人的眼中明明滅滅,但依舊照不亮他們眼底的溫度。
梨初和白霁川就這樣沉默着,各懷心思的看完了煙火,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硝煙的氣味。
“诶,說真的,你不想去京都看看麼?”白霁川說。
四周已經恢複了暗色,梨初垂下眼,說道:“去哪對我而言,并沒有區别,這村子很好,平時也很安靜。”
“……”白霁川搖了搖頭。
前方的圍欄發出響動,梨初和白霁川一同看向前方,一身粉色襖衣的顧妤希從外面快步走進,身上沒有穿披風,寒冬的溫度将她的鼻尖凍的通紅。
“顧姑娘?”梨初訝然道。
“白公子,”顧妤希欣悅道,她走近看見了白霁川,腳步一頓,“這位白公子也在。”
白霁川摸了摸鼻尖,瞄了一眼梨初。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梨初問,“也不披件披風,不冷麼?”
顧妤希紅着臉道:“白公子,我父親托我來問你,明日是除夕,晚上可否去家中吃個便飯?”
梨初看了看白霁川,對顧妤希道:“顧老爺怎麼突然請我去吃飯?”
“父親說,雖然家中菜肴簡陋,但都是我母親親手做的,”顧妤希窈窕的身姿站在暗色中,“而白公子孤身一人來到村子,平日也就罷了,可眼下正值團圓佳節,若白公子不嫌棄,便來一起過節吧?”
“這……”梨初莫名的有些不安。
“咳,”白霁川幹咳了一聲,“梨初,你去吧,明日我正好也要在莊園中聚餐,不能來陪你,有顧姑娘陪你也不錯。”
顧妤希躊躇不安的看着梨初。
梨初猶豫的點頭道:“也好,多謝顧老爺的一番好意,明晚我會去赴宴。”
顧妤希面上一喜,搓着手取暖道:“那白公子,我就先走了,明晚見!”
待顧妤希的身影消失在圍欄處,白霁川歎息着一把按住梨初的肩:“你這小子,豔福不淺呐。”
“……?”
“先不說你能不能和凡人扯上關系,”白霁川微微皺眉,“但若有意,就算身份懸殊又何妨?好兄弟我支持你。”
就算有意,身份懸殊又何妨……梨初一愣,心口有些波動,再一看,白霁川的身影就不見了。
翌日傍晚,梨初抱着一小壇屠蘇酒應邀來到顧家,門口有幾個在玩炮竹的孩童,看見梨初,他們站起身圍着他繞圈,口中念唱道:“哇!顧先生的郎君來提親了!顧先生的郎君來提親了!春來到,雪消融,月下心相待,照鏡胭脂紅……”
梨初被孩童們拉扯着,忍不住拉停一個嗓門最大的孩童,看着他凝聲道:“這種話不得亂說,會影響顧先生的聲譽,知道麼?”
孩童的臉凍的紅撲撲的,眉間點着一顆朱砂紅,他看着梨初,道:“我爹娘說了,你就是顧先生的郎君!”
“……”梨初皺着眉,正巧這時遠處又響起一陣爆竹聲,孩童掙開了梨初的手,往爆竹聲響起的位置跑去。
梨初理了理思緒,擡手敲門。
門應聲打開,顧妤希穿着一襲紅襖站在門内,看見梨初,面上一紅,說道:“白公子,你來了。”
顧夫人手藝絕佳,是梨初來到人界後吃過的色香味最全的菜肴。顧老爺年約半百,蓄着長長的花須,見梨初坐下,便擡手端起酒壺給他倒了杯酒。
“多謝顧老爺,”梨初說,他将拿來的酒壇子遞給顧老爺,“聽鄰居說,顧老爺喜酒,這屠蘇酒是我先前釀制,也有數十年了,還請顧老爺笑納。”
顧老爺凝眼看了看梨初,将酒壇接過:“我看白公子年紀輕輕,應未及弱冠,這酒……是家裡人釀的吧?”
梨初抿起嘴,暗道疏忽,連忙回道:“的确,家裡人釀的,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