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月受到的限制不算很多,加入組織後依然住在外面的公寓,平常自己外出打零工。組織就仿佛扮演起真正監護人的角色,每個月給她打一筆錢,也沒有制止她打零工。
她一邊請大學教授給她做私人教師,像海綿一樣吸收心理學的專業知識,一邊僞造了從業資格證,到别的咨詢所做助理的同時,她加緊籌備,很快把自己的心理咨詢所開在了東都,另外搜羅了幾位咨詢師,開始接待來訪的客人。
早些時候組織秘密在她身上安裝了實時傳遞位置的發信器,監視她有沒有異動。比如在她常穿的小皮鞋的鞋底、她最喜歡的貝雷帽的夾層、風衣外套的翻領、手提包的夾層。
那段時間黑澤月一直帶着發信器行動,假裝沒有發現它們。反正她是向組織報備過動向的。
考慮到基爾酒同時是電視台女主播,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出現,黑澤月認為組織是允許成員具有明面上的身份的。于是她在向組織的“思想彙報”中明确表示,她預備從事心理咨詢的行業,用“咨詢所的合夥人”作為表面身份,不過她希望除了被必要的人知道以外,這件事不要在組織裡公開。
她的彙報向來很簡潔精要,一般也不會收到回複,但這次,她收到了兩個字,【理由。】
她仔細看了看她的彙報,很快回複道:【心理咨詢師可以接觸到很多不會告訴别人的密辛,我認為這有助于掌握意想不到的情報。】
再怎麼監視,他們也隻會發現,她的确是像報備的那樣行動的。
偶爾有幾次,她在咨詢所工作,或者在三更半夜在公寓裡睡覺的時候,突然接到來自琴酒的電話,讓她五分鐘之内下樓出任務。黑澤月心知肚明,非得臨時性地通知她,這是在檢查她與發信器顯示的是否在同一個位置。
在她兢兢業業地推進事業的同時,未來的三瓶威士忌假酒,化名諸星大的FBI赤井秀一、化名安室透的霓虹公安降谷零、化名流川光的公安警察諸伏景光正在不同的地方洗黑自己的履曆,尋找打入組織的機會。
這天黃昏時分,黑澤月離開咨詢所前拉過自己米色的風衣披上,匆匆下樓。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不起眼的轉角處,她走過去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側身坐進去,系上安全帶的同時發出一聲歎氣,“少做點打打殺殺的事看來是不成了,但不要老是搞突襲,琴酒,我就這一點要求你都不能滿足我嘛?”
她關上車門。駕駛座上的人依然是那副打扮,叼着根點燃的香煙,看也沒看她一眼,發動轎車。“你要是更喜歡第一次那種‘突襲’,我倒是不介意滿足你。”
事實上琴酒經常笑,隻是他那種笑非常古怪,充滿惡意,戾氣橫生。
不到三十歲的琴酒已經成為組織的頂尖killer。作為黑澤月的監護人,他做得最多的是帶她出任務,說是她的直屬上級更貼切。
她目前更多在做輔助性的情報工作,搜集任務目标的相關信息、規劃合适的狙擊地點和撤退路線、在行動地點附近觀察情況、随時照應,必要的時候潛入目标周圍,将任務目标引至狙擊範圍。
基本上她和琴酒一起出任務的時候伏特加是不會在的,因為工作内容重合了。伏特加對此有點意見,總覺得黑澤月頂替了他的位置,擔心有朝一日他大哥不要他了。黑澤月也暗中腹诽,雖然她對伏特加沒有任何意見,但……她在組織的定位不會就像伏特加那個憨憨一樣吧?
“這次又是要我潛入嗎?這種工作很無聊诶。”
隻要對任務目标了解得足夠充分,一張小紙條就足以把對方引到特定地點。事後追查的人根據紙條的内容,也隻會懷疑到與任務目标有關系的周圍人身上。
出乎意料,她得到了另一個回答。
“不,這次我和你分守兩個狙擊點。你在組織裡練習用的那把M24我給你帶過來了。射程在你的能力範圍之内,不到600碼。”
他把保時捷停在任務地點附近,慣于握槍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一雙被殺氣凝縮得銳利可怖的綠眸無波無瀾,斜斜地睨向她。這是黑澤月練習許久之後的第一次實戰。
“如果下不去手,或者因為别的原因失手,那麼死的人就是你。”琴酒冷酷的語調毫無起伏。
一刻鐘之後,黃昏的最後一縷光輝也隐沒下去,夜幕籠罩。
新鳥矢大酒店瓦數極高的室内燈在黑夜裡閃閃發光,猶如深邃海底自帶珠光的生物。與大酒店呈直線相對的一幢高樓,黑澤月悄無聲息地伏在昏暗的樓頂,與夜色融為一體,身前是一把流動着武器之美的M24 SWS,緻命子彈的強大威力隐藏在漆黑修長的槍身内。
“目标已出現,随時可以狙擊。”
一枚小巧的黑色耳麥隐藏在她深棕色的碎發下。黑澤月與琴酒保持着實時聯系。在同一時刻的另一幢高樓,漆黑的狙擊槍和她瞄準着同一個目标。
假如她那邊出現了意外,琴酒會立即開槍射殺目标。但眼下,他隻是簡短地命令她:“動手。”
她指關節扣入扳機,輕輕一動。
強烈的氣流先聲奪人,用無限逼近時間停止的超高速撕裂空間。
“砰”一聲。玻璃破碎,飛旋而出的子彈正中目标的眉心,又狠又準地一穿而過。血線和迸碎飛灑的玻璃窗一同墜出了滿地狼藉。人影毫無反抗之力無聲倒下。
不過一瞬間,黑澤月萬分驚訝地從瞄準器移開視線。
“不是你動的手?”
耳麥的電流讓琴酒一向冰冷的聲音出現了微弱的變形,顯出與信号流動同樣輕微的波動。
任務目标倒下的場景他從瞄準鏡裡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方向不對,狙擊地點是琴酒選的,他自然知道黑澤月的子彈應該從哪個方向射來。
“不是我,我剛準備動手。”黑澤月環顧一圈周圍的高樓。夜色将所有事物的邊界包裹得模糊,實在難以看清什麼。
“撤。”
言簡意赅的一個字從耳麥傳來。黑澤月迅速收拾東西離開了。與琴酒彙合的時候,她背着沉重的狙擊槍,朝他微微一笑,“看來這次的任務目标有點讨人嫌哦。”
同一時間,竟然有三個人在狙擊他。
就是不知道那個搶在她面前一槍爆頭、壓迫感極強的狙擊手是什麼人。她什麼也沒有看見,隻是模糊地感覺到,對方的射程絕對在她之上。
一個名字從心間一掠而過——這時候,那個人似乎正好在洗黑自己的履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