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小姐其實并不讨厭老夫,是嗎?”
用戲谑的口吻問出這話的同時,波魯薩利諾少有的感到了些許緊張,因為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是啊,我很少讨厭什麼人的。”
平心而論,就算是她那個對頭,她也談不上讨厭,隻是不想輸給他而已。眼前這人就更不必說了,他們之間甚至連過節都談不上,隻是立場不同而已。
察覺到心口傳來的滞悶感,波魯薩利諾明白了這并不是自己想聽到的答案,但他卻又忽然笑了起來,“耶,老夫也是呢~”
“哦。”清漓點了點頭,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該回什麼了。
“耶~真夠冷淡的呢~”
“不讨厭歸不讨厭,可小小姐也不想再見到老夫吧?”
“呃,這個……”
被說中了心思的清漓感到有些尴尬,但還是如實回道:
“是這樣沒錯。可這也很正常啊!你可是海軍,每次見面都是來抓我的,我不想見到你也沒什麼不對……吧?”
迎着波魯薩利諾幽深的目光,清漓原本理直氣壯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不确定了起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覺得有些氣短,可她也沒說錯啊!
“那小小姐為什麼還要進來救老夫呢?如果你不進來的話,不就永遠不用見到老夫了嗎?”
也就不會招惹到他了……
波魯薩利諾移開了目光,淡淡地看向了前方無邊無際的白色火浪。
“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要為了這個目的見死不救?那也太吓人了吧!”
清漓被他這話問得一陣錯愕,當即反駁了起來。
“更何況,那道空間裂縫是我引出來的,結果連累你被吸了進來,我要是不管你,不就成了殺人兇手!那樣的話,我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良心啊~”波魯薩利諾的語氣有些莫名,沒等清漓分辨出其中的意味,他緊跟着便又開口道:
“這麼說的話,小小姐是從沒殺過人嗎?”
“對,沒錯。”下意識地給出了答案之後,清漓又仔細想了想,接着才肯定地點了點頭,“嗯,确實沒有。”
“耶,這可真是難得呢~”
波魯薩利諾挑高了眉梢,眼裡浮現出了幾分真實的驚訝。
雖然從小姑娘以往的行事中也能看出她不是一個随意殺戮的人,手上應該沒有沾上太多鮮血,但他着實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一個人都沒有殺過。
以她所擁有的強大的實力和舉手投足間透露出的絕非尋常的出身而言,這實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這麼看來,倒是和他們那位澤法老師一樣——明明是強大到可以輕易操縱大部分人生死的存在,甚至還有着淩駕于衆人之上的地位乃至無與倫比的權勢,可卻沒有因此而漠視他人的生命。
隻是,澤法老師的“不殺”是出于對自身正義理念的堅守和對生命的尊重,為此不惜自我克制、強行壓抑心底的仇恨和殺念。
在他看來,澤法老師這種違背本心的選擇簡直就是在自我折磨,除了讓自己越來越痛苦壓抑之外,毫無意義。
但小姑娘的“不殺”卻恰恰相反,完全像是出于天性。
這麼看的話,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他現在更加好奇,小姑娘能在這個混亂的世道中一直秉持自己的天性嗎?
“還好吧,這有什麼可難得的呢……”
清漓歎了口氣,她倒也明白波魯薩利諾為什麼會這麼認為,但她心裡卻還是覺得很不是滋味。
“人命大于天本來才應該是世間常理,不是嗎?隻不過……”
“曾經,我一直堅信這一點,也認為這世上誰也沒有資格随意剝奪他人的性命。”
所以她以前不喜歡她那個對頭出手無情、動辄直接取人性命的行事風格,同樣,她那個對頭也總是說她心慈手軟,以至于兩人在遊曆期間幾乎隔三差五就冷戰。
雖然因為那家夥一直都是一副冷着臉的模樣,所以每次看上去都像是她單方面的生氣……
“可是現在……”
“耶~現在如何?小小姐不這麼認為了嗎?”波魯薩利諾追問道。
“也不是……怎麼說好呢……”
清漓回想着這些年的所見所聞和前不久弗雷凡斯發生的事,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現在的想法:
“我覺得這大概跟所處的環境有關系,如果是生活在安靜祥和的環境裡,自然不應該随意殺戮。
但在這樣随處可見鮮血和死亡,視人命如草芥的亂世……
大多數人都是被肆意屠戮、傷害的對象,又怎麼能苛求太多呢?
面對殺戮,奮起反抗甚至報複又有什麼錯呢?沒有誰天生就該是命如草芥的!”
所以,如果船上的這些孩子們長大以後選擇報複那些滅絕了弗雷凡斯,殺害了他們父母的人,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可以。
哪怕她心裡更希望的其實是他們能放下仇恨,好好過屬于自己的人生。
“小小姐竟然是這麼想的嗎?真是太讓老夫驚訝了~”
波魯薩利諾定定地端詳着清漓,腦海中莫名想到了最近新出現的一股地下勢力,他們的打出的旗幟其中似乎就有一項是反抗強權,倒是與小姑娘的想法不謀而合~
還是說,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系呢~
這麼想着的同時,清漓船上那群不知來曆的孩子不期然地躍入了波魯薩利諾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