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咕噜噜行進,地面砂石不平,“哎~出來才曉得咱們大慶有多好啊,看看這條爛泥沙路耽擱路程不說,還烙腳痛的哩!”
大慶商隊停整休息,二狗子,如今叫做黃二苟的從懷裡掏出來一塊鹹菜豆餅,一頭蒜噴香的吃着,他們已經離開了大慶村兩三天了,聽商務部糜大人說的再走個五六天就到了雲荊邊界,中原荊州富戶氏族衆多,大慶的好東西在那裡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黃二苟坐的地方背靠塊石頭,突然他臉色驚悚,感覺有什麼玩意在摸着他的大腿根子,“哎呦喂!娘個老子恁是啥東西!”
大慶兵速速四散警戒,與射程範圍内執弩機嚴陣以待,到底是啥東西呢,沙沙的摩挲聲,一隻柴骨傷痕累累的手伸出來,“二狗子平日能耐的勁給個人吓到哩!哈哈哈~”
“糜部長,是個人”。
魯尼示意兩個兵子先把人拖出來,一看那個凄慘的模樣連個逃荒的都不如,像是從地獄血池裡爬出來的鬼。
賈尚憑着一股求生欲望艱難的發出了暗啞的第一聲“水~”,很輕,魯尼耳聰目明的聽見了拔下後腰上裝水的木筒,啵的一聲連為一體的木蓋子随着拴繩掉落晃悠,幹裂清甜的水沿着賈尚慘白破皮的嘴唇滲進去,像是一股生命的力量注入,賈尚終于有了明确的意識,意識到嘴裡的水他立即不停的張開口吞進去。
魯尼看他緩過神來立即停了手,這一點點水可是有數的,大旱之下本來烈日炎炎就容易脫水,一路走來哪裡都沒有水,金貴的狠。
“多謝~”,賈尚自知羞愧,他吱吱唔唔,“能不能給我點吃食~”
古代不像現在科技狠活一大堆,保質期久,長途幹糧不愁,這次為了克服時間長氣候熱的問題,大家攜帶的都是方便的豆餅鹹菜大蒜跟腌肉幹,定量有數。
糜諸将自個的豆餅取了一個遞給賈尚,“多謝!”賈尚淚眼紅通抓了餅子就往嘴裡拼命塞,他幾乎忘記了該怎麼咀嚼吞咽,幹癟的腹部已經許久沒有東西進入,他躺在這裡三天等着生命的消散。
看其言語行為,糜諸便斷定此人教養不錯,而能富養子女的家門必定不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再怎麼也是個庶族寒門出身,家裡藏有一兩本書。
“哦~你原是賈氏庶族,鄂州賈家嫡子”,果然糜諸猜的不錯,“賈公子出自庶族,又怎麼淪落至此,這般景象?”
問起原由,賈尚不免陷入回憶,說起來賈家逃出來的賈老爺和賈崔氏,嫡子賈尚和嫡女賈環,庶出兩子與妾侍混在一波難民裡逃亡雲洲,他們猜測領頭的人牙子與雲洲某個吃人的買主勾結,為此便想着轉向去中原荊州,未免途中人數太少兇險,黃姨娘更是偷摸導向輿論,讓難民隊伍出現了分歧,他們也确實成功了,難民分了兩撥,一撥依然往西南走,一撥轉向往東南的雲荊邊界。
“環姐兒~再熬一熬,到了荊州便是你阿娘的外家,就有吃的喝的了”,賈崔氏抱着瘦脫了相的賈環害怕了,要不是賈環小腹還有微微的起伏,她以為~
作為嫡親哥哥的賈尚看着妹妹這般将死之象自然急切,原以為越靠近中原形勢會越好一些,恰巧相反,中原富裕但受災的損失更大,而且世家林立,富戶鄉紳庶族千千萬萬其中的複雜性就是争搶資源不斷,受害的唯有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這些中原老百姓逃哪裡,南邊浙洲北上翼洲王城但一路過去大家都往南北逃,人越聚越多,哪一個城池敢放這些人進來,他們被強制的驅趕,甚至起了刀兵殺了不少人。
說說這個背景逃難的一旦離開故土,即自動脫離當地戶籍,也就是說這邊不收,故土也不讓進了,成了黑戶,這圍在中原城池周圍入不得城門的老百姓們生死由命,以天地為席。
其實賈尚也不知道該不該後悔,如果那人牙子說的是真的,雲洲有個神仙日子的地方,他們選擇順從是不是就不會遭遇後來的險境。
他們遇上了一撥專門宰入境客的土匪,沒有糧食,人也行,反正賣了就有糧食,女人先遭罪被侮辱,就連好看的男子也被盯上了,他賈家女眷,還有他賈尚,庶幼子賈連都成了目标。
賈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出來的,他折回了方向,等停下來的時候身邊除了屍體就沒有一個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