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母一個勁兒地打量朱妏妏,搭着她的手問:“怎麼搞的,我們剛來,你就過敏成這副樣子。”
朱妏妏心裡怪那個罪魁禍首,暗想以後不能再梅開二度去貪酒,嘴上帶點小女兒脾氣偎着朱母的手。
朱母見她這副虛軟的樣子也确實不去上課為妙,轉身走到廚房看冰箱有菜,愣了愣。
她用唇語對朱父悄悄說:“這蔣老師的孫子平日自己做飯。”
朱父雖則對蔣鶴賢的凄慘身世抱有幾分憐憫。
可做父親的不知怎麼對女兒身邊的一切異性都有敵意。
朱妏妏在旁邊看在眼裡,低頭隻覺得好笑抿唇不語。
眼見蔣鶴賢轉回面前,朱母拾掇着冰箱剩餘的幾根豆芽菜,用水沖洗一遍對他道:“鶴賢,你該上課的就去上課吧,這兒我倆會照顧的。你這冰箱裡的菜一應俱全,我來做飯。妏妏現在吃不了太油膩太腥氣的。平日是你在家做飯麼,可真勤快啊。”
朱妏妏的心顫巍巍地吊起來,偷眼瞅着蔣鶴賢的嘴,生怕他從那張好看的嘴唇裡吐出是她做的幾個字。
下一秒她在蔣鶴賢白皙的臉上看到了大言不慚四個大字。
“有空的時候就自己做了。”蔣鶴賢看眼時鐘,“您坐着吧,我今天也請了假照顧朱妏妏的,沒關系。您倆下飛機也累,我來做飯就好。”
沒想到他的廚藝還真不賴。
平日吃朱妏妏的飯菜,朱妏妏還真以為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下午朱妏妏退了燒,也漸漸回力,便想帶父母出去逛幾圈,豈料兩人早早起身把她按在床上,獨自出門去附近的著名景點遊玩一下午。
朱妏妏在空調房裡吹冷氣,蔣鶴賢就在一邊的椅子上坐着。
剛才朱母偷偷把朱妏妏拉到角落,特意囑咐她早些好了回宿舍。即便蔣鶴賢是個正人君子信得過,她做母親的難免不放心。
朱妏妏滿口承應得好聽。此刻她望着斜對面的蔣鶴賢,想到自己這一遭受苦也有點委屈巴巴。
她當然是自作自受,自顧自地愛上他又自顧自地對他失望。
嘴上說着失望心裡卻有一萬個割不舍。
看他閑然出入男女混沌交錯的污糟場所,感覺他每個五官都排列成可恨可憎的組合。
蔣鶴賢的清冷成了她眼裡的故作姿态。
蔣鶴賢的疏離則變成她眼中的欲拒還迎。
他一雙漂亮的唇形被她視作無情而薄涼的象征。
蔣鶴賢做什麼都是錯。偏偏再錯她也還是喜歡。
即便把他不理智地貶到一無是處,也還是喜歡。
朱妏妏幾乎覺得自己無可救藥,她是個記憶力不錯又擅長解決問題的孩子,可不代表她能對情題這份答卷交上完美的滿分。
在蔣鶴賢居高臨下的注視下,朱妏妏感覺口是心非才是最大的保護,否則她必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蔣鶴賢終于放下手裡的東西,擡眸,将身子轉向朱妏妏正面相對:“你有話對我說?一直看着我。”
朱妏妏撇了撇嘴,用口罩重新遮着自己的雙眼:“你哪裡好看,值得我這麼稀罕地盯着。”
蔣鶴賢聽完這話,反倒笑出一聲,搖着頭說道:“确實,我全身上下沒什麼值得的地方。”
朱妏妏沉默,“昨晚我真的沒說什麼過分的話語?”
蔣鶴賢颔首:“也不過說了讨厭我的話,其他也沒什麼。”
面對這人她簡直沒了辦法。“你可真是個無賴啊,什麼話都能四兩撥千斤地輕飄飄揭過。誰喜歡你真是倒了大黴呢,哼。”朱妏妏低頭玩弄手指頭,精心塗繪的指甲生出了新鮮的甲床,她有些疑惑自己為什麼愛那虛假的顔色而非真實的原生色,“你翹課那麼多,到時候畢不了業,我讨厭你不是很正常嗎。”
她以為蔣鶴賢會不屑地用冰冷的眼底藐視自己,然後抛下句不冷不淡的話,讓她去找那些名列前茅的精英人才相伴而行。
或是按他平日玩世不恭的态度,扔一句“随你”,讓她所有抱怨的話都堵在喉嚨。
蔣鶴賢卻出乎她的意料都沒說。
而是異常肅然地看着自己,他輕不可聞的聲音平日少見,從喉嚨裡翻滾了下便跑到外面。
“其實我覺得你說得對。”
晚上朱父朱母把朱妏妏接到他們倆訂的酒店,一個月不見有諸多話講。
一夜過去,第二天朱母和朱妏妏眼眶都有些泛紅。
朱父不忘叮咛朱妏妏:“别把大學的社交圈想得太恐怖,它和中學一樣,隻是所處的人都長大了。你也長大了,爸爸相信你可以的。”
朱母則說:“有事情就給我們打電話,媽在開刀沒法接,你就給你爸打。我倆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總能給你點中肯的建議,一個人千萬别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