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妏妏沒有功夫看那喪心病狂的行兇者,一瞧蔣鶴賢有鮮紅的血迹從他指縫裡滲透而出。她禁不住失聲,連忙從兜裡掏出帕子來給他擦額頭止血:“你受傷了。”
蔣鶴賢卻沒理那兩個擡頭來找的制服人員,微一點頭示意沒事。
便二話不說拉着朱妏妏鑽進他車的後座。
朱妏妏眼看着那刺目的血紅色,融進皮革裡,化成一攤暗沉的深黑。腦子七葷八素的漸漸冷靜下來。
“我開車帶你去醫院吧。”朱妏妏就差沒撕什麼衣料給他當紗布先止着那把頭發都染得紅黑的血傷。
她發給同事條短信,馬上鑽進前面的座位踩下油門,飛馳去醫院。
蔣鶴賢第一次坐朱妏妏開的車,剛騰起的笑便凝固嘴角,不由伸出完好的那手抓住窗框:“你開得也夠野的,剛剛那盞快轉紅的燈也敢沖過去。”
朱妏妏語氣急躁,開車的手腳倒還算有條不紊:“你頭都流血了,我哪能不急。你頭暈嗎,那我慢一點。”提起那人還一陣後怕,“他是誰?專程沖着你來的麼?”
蔣鶴賢微一皺眉:“多半是,他們老大落網了難免要找人撒氣。”
朱妏妏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其實兩人都知道,剛剛朱妏妏差點被那神志不清的男人波及,此刻卻都心照不宣地按下這事不提。
從醫院酒精消毒後包紮了一圈又一圈,那醫護再三強調:“一周内别碰水。這不是鬧着玩的,這差點就要深入組織了,幸好位置不對。還有該報警的趕緊報警,這年頭了還用刀砍人。”
這女人還把朱妏妏當做蔣鶴賢的女朋友好一頓囑咐,朱妏妏插嘴澄清了一回人家沒聽,她隻好咬牙先受了。
蔣鶴賢僵着一直有意隐藏起來的左手,走出醫院之際對朱妏妏說:“你能先到我家來麼,我洗澡的時候看不見傷口,有些地方你幫我一下。”
朱妏妏沒有先回答他,而是微微笑了笑,這絲瘆人的笑裡多少帶點冷,幸而聲音溫和:“你混了這麼多年就連個貼心的朋友也沒有麼?”
蔣鶴賢也看着她絲毫沒有眼神躲避:“正如你知道的,我都隻跟一些酒肉朋友來往。哪裡有到這種親密地步的。”
朱妏妏猛地打斷他,腳步也戛然站住:“我和你早過了那種關系了。”
蔣鶴賢竟然沒什麼反駁地點了點頭,但他臉色很不好看。失血導緻他皮膚比平常時候更薄,于是那兩道眉毛皺在一起時就更顯脆弱。
眼眸也比平時黑得多,仿佛隻剩了一堆墨水的深黑在他的眼眶裡遊動。
“那再見吧。”蔣鶴賢要了車鑰匙,剛要開門卻嘶地一聲低叫出聲。
朱妏妏幾乎第一次聽到他難忍到極緻的叫聲。
立刻不假思索地奪過了他手中鑰匙。
反應過來自己在做的事,她頓了頓道:“我先送你回家吧,你住哪裡。你現在這手,一開車就被拍下抓起來。”
蔣鶴賢報了個地址。
朱妏妏還是頭一次發覺,自己這麼嘴硬心軟。到了他家地下室還被他勸進了家,隻為給他調好水溫放好水,以免他不慎沾水。
蔣鶴賢的家,第一眼望去就感覺一片幹淨。
巨大的落地窗玻璃籠罩着底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朱妏妏看他換了衣服去喝水,自己則垂手站在門口默然不語,等他試滿意了,便轉身開門想離開。
蔣鶴賢卻在這時候走過來,按住了她身後的門闆,黝黑深邃的眼眸裡帶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對她微微擡起下巴:“我今天救了你,你怎麼還這副臉孔看着我。”
朱妏妏直接擡眼望着他沉靜如水的臉,說:“我先謝謝你。其次我想說,今天我是被你連累的,因為當時你在我旁邊。”
蔣鶴賢點點頭又說:“你不想稍微報答我麼。畢竟我手這麼副模樣後我就真什麼也做不了了。”
朱妏妏徑直笑了笑,還是直截了當的口吻:“你什麼時候變這樣了,蔣鶴賢。”
而後在兩人不約而同沉默的當口,她再次開口:“今天謝謝你,以後我再來看你吧。”
畢竟蔣鶴賢這日在生死關頭,第一護着她反忘了自己,害得他頭破血流。
她忽視不了這一層緻命因素。
然而蔣鶴賢卻把她這句真心話,當成了客套公式話。絲毫不領情地瞟她一眼:“我也想問你朱妏妏,當初說分手後沒必要老死往來的是不是你。”
朱妏妏忍不住撥開他的身體,就差沒摔門而去,難得心平氣和地說了句:“你都有女朋友了就不能叫她來麼,你想幹什麼蔣鶴賢?我沒空陪你玩這種遊戲,我也不想被迫插足,你放過我吧。”
朱妏妏走了,蔣鶴賢倚靠在她離開後的門闆上。
良久給那個一直短暫接聽,又短暫挂斷的電話打過去。
那頭的蔣董事長秘書不可置信是他的來電,問了幾遍聲音還不掩激動:“你主動來電了,是答應了?”
蔣鶴賢卻直奔着另一個話題而來:“你能給我安排兩批保镖麼。不,一批就行。”
那秘書過了會才說:“沒問題,是那批還在派出所的歹人想害你?也不看看你是誰,我立馬通知董事長。”
蔣鶴賢也沒想攔着他不告訴蔣大伯,這倆是一夥的哪會因他幾句話就離心,瞞不住的事趁早知道了也好。
蔣鶴賢望着在樓下信步離開的朱妏妏,看了許久,回秘書:“我不想有人因我而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