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保姆還沒買菜回家,溫秘書就上個廁所打算離開。
誰知他中午大約吃壞肚子,在洗手間帶待了不少時間。滿面通紅地往廁所噴灑不少除臭劑,蹑手蹑腳出門,卻看見蔣鶴賢半躺在樂沙發上。
他背對着自己,很少扭頭露出那種忍耐痛苦的表情。看他捂着胸口的樣子似是很難受。
秘書不知發生什麼事了想走近。
快接近的時候一激靈,趕緊又停住腳,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輕聲說:“我先離開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吧。”
蔣鶴賢仍未回頭,但沒有忘記低聲答複:“好。”
這是秘書第一次見他失态而又失禮。
在蔣鶴賢人生的二十年間,恐怕還是第一次不顧客人的離去而長久躺在沙發上深處。
秘書是個心思敏感的人精。
後來一尋思,沒在葬禮上見過那張照片上所謂的朱妏妏,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再後來有關于朱妏妏的所有信息,除了查到她學曆優越,性格溫和,人緣頗佳,等等這些光鮮亮麗的贊美之詞。
就隻有從張初雲那,聽說來的一丁半點有關她的負面評價。
張初雲是位來頭不大,但交友甚廣的旅行社老闆。
溫秘書奉令暗中觀察蔣鶴賢的這些年,陰差陽錯和張初雲搭上了關系。
蔣鶴賢明知他倆有所聯系,卻也并不幹涉。三人至今還沒同時出現在同一場合。
保持在如此奇妙的平衡社交之下,張初雲把他眼裡的朱妏妏,描述成一個唯利是圖,冷心冷情的壞女人。
張初雲比溫秘書顯然了解得更多。
作為朋友的身份,他雖然很多次明面上打趣蔣鶴賢,私底下卻看不起那素未謀面的朱妏妏:“我有個朋友和她媽媽剛好是同學嘛,總說這朱妏妏有多優秀,十足的别人家孩子。我就奇怪了,再優秀有什麼用,人品不好,還不是一場空。”
秘書抓到重點根本不會放過,坐在旅行社招待大廳的沙發上笑出聲:“你怎麼還有年齡那麼大的朋友?”
“我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秘書攤手:“請繼續。怎麼個人品不好的法子?”
張初雲從手機裡調出他前幾年,在國外交流會上遠遠一瞥過的朱妏妏。
這照片還是他事後在官網上保存下來的。
張初雲用手指點着她的臉說:“長得很無害乖巧吧,其實野心可大了。蔣鶴賢這種無業遊民她一點都看不上的。完完全全靠家世評判一個人。當初看蔣鶴賢成績優異,又是名校,就和他在一起了。人家爺爺一死她覺得沒背景了,直接一腳踢開。”
秘書皺皺眉,感覺他個人偏見大了些:“都是你自己猜測臆想的吧。”
張初雲笑起來:“我是想象的,那又怎麼了。也不礙着我沒說錯。”
瞧秘書不吭氣,張初雲更加為自己的論點添油加醋:“你猜我為什麼總提他這前女友,你是不知道他那次從雲南回來,可恐怖了。我一提這名字,他就有點不太穩定。這幾年在我兢兢業業的去敏測試下,他終于恢複正常了。”
秘書說:“你就說得玄乎吧,我信你我跟你姓。”
張初雲擠眉弄眼,托着腮幫子随意道:“你不信你試試。”
思緒回寰到現今,秘書擡眸瞧着被蔣鶴賢剛拉上的落地窗簾。
回想起剛才,無意間聽見朱妏妏打電話時流露的客氣語氣。
竟然也能将多年前碰見的那個少年蔣鶴賢,和現在的蔣鶴賢,重疊進一個畫面。
夜晚的寂靜無形放大了回憶的空洞。
秘書最後歎了口氣,也不再多留。打着發動機,踩下油門直接駛離了這片住宅區。
過了幾天秘書打電話約蔣鶴賢出來,順便把将保镖逐漸撤離一事通知他。
蔣鶴賢說:“安全了就行。這件事因我而起,從沒想要拖任何一個人下水。”
秘書笑笑:“别說這麼多了,我們面談吧,關于這案子的後續人手清理。”
蔣鶴賢聲音停了停,又說:“我現在是不是還沒能力一個人擺平這件事。”
秘書說:“你多去幾次清吧喝酒,就知道你有沒有能力了。還擺平呢。”
蔣鶴賢看着郵箱裡堆滿的郵件,不由用手撫了撫眉心,轉開話題:“我今日還有點事,就不出來了。”
秘書問:“有約?”
蔣鶴賢在清脆地挂斷前留下一句:“中午要去吃飯。”随即就收了手機,在鏡子前抹了兩把定型劑抓頭發的發流感。可是他做到一半就忽然停住,覺得自己哪哪看着都不大順眼。
頗有八九年前的舊景重現,而自己早已喪失從前那股身為男友而流露優越的氣息。
蔣鶴賢面無表情地穿了衣服,并給自己一聲評價:“東施效颦。”随後一人下樓發動車,開往朱妏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