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吟自知自己賣星辰環以保盟友的做法,對星辰環不太友善。
她有點抱歉,但這點抱歉的意思在看見星辰環在城門附近爆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将暗箭彈開時,就煙消雲散了。
她想,自己和沈蘭息在一條船上,和星辰環也在一條船上,這就等于星辰環和沈蘭息也在一條船上。
三方都是這樣的關系了,星辰環不幫忙實在說不過去。
不過那枚暗箭之後的反應也有點出乎意料。
它并沒有原地消散,而是在被毀壞的那一刹那發出了尖銳的長鳴聲,然後化作了一朵極其壯麗,極其龐大的煙花,炸開了紫色和紅色的光焰。
風吟看見畫面上的沈蘭息回過頭,對着那朵煙花,皺了一下自己的眉峰,好像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然後他又望向城外遠處那團濃密的塵煙,像是在努力分辨,接下來登場的魔族是個什麼身份。
但那團煙和迷霧過了好久,也還是灰蒙蒙的,沒變成什麼令人恐慌的不速之客。
城外暫時隻有一些普通魔族勇士陸陸續續地趕來,城内倒是有個不大不小的意外。
風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瘦,高,背着畫具,提着寶劍,衣冠楚楚。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淩子殊。
淩子殊半天前應該還在海邊,現在已經為了找卯月樓,晃悠到大老遠的城門口了,方向感感人得一塌糊塗。
不過,他現在走路三步一癫的,好像有點雀躍。
風吟拉大了畫面,看看淩子殊會作點什麼妖。
果然,此人不慌不忙地站到了一個顯眼的地方,仔仔細細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絲和衣着,然後把腰間那塊隻有紅塵十二國第一名門長晏宮的弟子才能挂上的寶貝玉牌,輕輕挪到了一個醒目的位置,又擺了擺正。
他拂去了衣上的褶皺,刻意營造出一副翩翩公子兼之世外高人的雙重氛圍,然後自以為玉樹臨風地走到了正忙着給城外的魔族安排新劍招的沈蘭息身旁十步開外。
淩子殊對着沈蘭息作了個揖,施施然道:“神官姑娘,我乃長晏宮大弟子淩子殊。”
沈蘭息隻朝他看了一眼,那對面紗之上的眼眸裡就流露出一絲又嫌棄又無奈的情緒。
他沒理會淩子殊的話,隻是大步向他走去。
淩子殊繼續說道:“今日特來拜會,恰逢城中禍事四起,某,願效一臂之……”
他話未說完,沈蘭息已經瞬時繞到了他身後,對着後面腰下皮肉最厚實的位置飛起一腳,将淩子殊淩空踹到了幾十米開外的一個茅草屋頂上,讓他遠離了最危險的地方。
風吟有點不悅。
沈蘭息隻是讓她不能殺淩子殊罷了,他何必這樣照顧淩子殊,就連讓其靠近魔族一點都不行?
大抵是出于同門情誼。
那她也幫沈蘭息一把,幹脆把淩子殊帶到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卯月樓。
風吟走到三隻小傀儡身後,在它們忙碌的間隙,多叩了一個柄栓。
光屏上的畫面裡,一個細密的絲網飛速罩住了淩子殊,将他連人帶劍套住綁好,運向了海邊。
“三,二,一。”風吟數完三下,擡頭就看見卯月樓頂上一個暗窗短暫地打開了一下。
已經回到樓内的星辰環從暗窗下面躲開,綁着淩子殊的絲網就從窗口被丢了進來。
風吟在淩子殊和操作台之間垂下簾幔,不讓他瞧見光屏,接着一腳踹開了擺在暗窗下面的蒲團。
“啊!”淩子殊吃痛叫了一聲。
風吟冷然地看着他。
淩子殊眨了眨眼睛,定神片刻,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然後,他的面頰上,泛出了兩團淺淺的绯紅。
兩人互相看了片刻,淩子殊才清了清嗓子,淡淡開口:“神官姑娘果然如我預料中那般,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沈蘭息雖然以薄紗顔面,但身形上和風吟差别很大,常人混淆不了。
淩子殊不僅路癡嚴重,眼瞎臉盲也是到了一定境界了。
風吟覺得對方誇了自己,自己如果不回話,顯得沒有禮貌,她想了想,說道:“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傻子。”
淩子殊聞言,不怒反笑:“美人說話可真有意思,我這不算傻,隻能算是癡。”
風吟淡漠道:“你叫什麼名字,家在何處,人口多少?”
淩子殊道:“在下淩子殊,乃是南方長晏宮的弟子,共有同門一千餘人,都是紅塵十二國内不可多得的修道人才。”
風吟又問:“一千餘人,你在其中排第幾呢?”
淩子殊道:“現在老一輩的仙人或是出塵的凡修們幾乎不過問紅塵十二國中的種種事情了,長晏宮現在管事的正是我師父,我又恰好是他門下的第一個徒弟……”
風吟走上前去,在他背上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
淩子殊結結實實地把那一腳挨了下來,又努力地向着風吟的方向挪動了幾寸,仔細說道:“師叔師伯那輩的,除了不喜劍道,一意修心的小師叔外,我一個也打不過,師翁往上的更不必提,但凡想一想,都是我這做徒孫的失禮了。至于我們同門的師兄弟,大家情同手足,怎會為了先後之分,大打出手?神官姑娘關心子殊的實力,我很高興,隻是這問題,我實在答不上來。你若喜歡,照我心口再踢兩腳,就當我向姑娘贖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