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兩個剛剛應聲的青無峰外門弟子哆嗦着站了起來,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抖什麼,但是頂着她的視線,他們就是忍不住兩股戰戰。
“大……大師姐?”
雖然于清安很有名,但畢竟久居内門,一劍宗聽過她大名,但沒細看過她人的弟子比比皆是。
于清安笑了,隻不過笑容在看着他們時便隐沒不見,像天邊一縷消逝的雲彩。
“你們說我無所謂……”
于清安指尖凝起一根針狀冰棱,說着就朝着蘊靈峰那碎嘴的弟子甩去。
那人反應過來急忙側身,卻不想那冰棱針居然會臨空拐彎。隻見在衆人的驚呼聲中,他束起的頭發直接被冰棱針準确無誤地打歪。
人也被這股沖擊力逼得後仰,“哐當”一聲咂在了地面上。
一聲悶響,像是砸在了衆人的心上。
鴉雀無聲間,她的嗓音輕飄飄地散落在衆人耳畔:
“但再讓我聽見你們說玄揚真人的一句不是,這針就不是落在你們束發的發帶上那麼簡單了……而是會釘住你們說話的喉嚨裡。”
“聽明白了嗎?”
食堂裡大多都是築基期以下的弟子,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心虛之下臉色一片煞白,不由像小雞啄米一樣,瘋狂點頭。
那弟子氣急敗壞的從地上爬起來,混亂中,他師兄打的一碗湯兜頭蓋臉淋了他一身。
他狼狽不堪,老實的長相在扭曲中變得猙獰,語氣羞惱:“你居然公然對同門弟子出手!”
于清安聞言習慣性地勾起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形成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笑意中透出幾分與其容貌氣質相符的冷冽。
“因為我于清安,最擅倒反天罡,逆反綱常。”
壞話被當事人自己用上,說這句話的弟子臉色漲紅,隻能壓低身子拼命降低存在感。
其餘人心中震撼,隻覺這青無峰的大師姐似乎比傳聞中的,還要張狂!
“你!”
同行的另外兩人趕緊上前扶起他,圓臉女修那雙烏黑圓潤的眼睛裡帶着一股忌憚:“于師姐,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點。”
一開始同于清安搭話的那人臉色十分難看,他心中失了底氣,卻不肯就這樣服軟,“哪怕你是親傳弟子,我……我們蘊靈峰也不會就這樣算了!”
于清安擺擺手,轉身在大家各式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呵,我随時恭候。”
-
膳食堂外的拐角處正一前一後地立着兩道人影,在前的正是一襲白袍的端木臨。
他站在拐角通道的陰影裡,外面日光灼人耀眼,身後幽深陰涼,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襲白衣被風無聲撩動,像是獨處于光明與黑暗的邊緣。
宋璟在他身後開口,“四師兄,她……”
本來他們是要去後山練劍,結果在路上遇見了剛出關就直奔外門的于清安,怕她再做出些什麼壞事,便急忙偷偷跟了上去。
卻沒想到會聽見她維護玄揚真人的那番話。
宋璟看着她遠去的高挑身影,嘴邊嘀咕了一句,“她好像真的跟之前不一樣了。”
端木臨沒有說話,一雙劍眉下深邃的眼睛凝在于清安的身上,眸若寒潭沉冰,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用力握緊。
當時于清安逼迫他同她切磋,可那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像是要赢,反到是想自尋死路。
她幾次進攻皆放棄防護自身,隻為瞄準他的命門。以至于在危急關頭,他不慎失手誤傷了她。
他急急收劍而立,聲音冷澀,“大師姐若是想參加問劍大比,我自可以退出。”
何必如此?
她捂着傷口,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像極了一朵開在黃泉彼岸邊最妖豔的曼陀羅花。
“退出?呵……可我隻想讓你死!”
“憑什麼我修煉比你刻苦,修為卻還是紋絲不動?”
“憑什麼你可以是極品冰靈根,而我卻隻能是廢靈根!”
一字一句,如蛇吐信。
于清安吐出一口血,聲音惡毒陰冷,帶着鮮血的嘴角溢出一抹譏诮,“不過,我最恨的還是你這一副悲天憫人,光風霁月的樣子……簡直令人作嘔。”
“我于清安從來不需要他人假意惺惺的憐憫與同情!”
他沉寂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蒼白冰冷的手握緊了手中劍柄,聲線發啞:“師姐,你入魔了。”
“……也許是吧,可怎麼辦呢?我的心魔有一部分是你,它日日夜夜叫嚣着讓我除去你。”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也不會真的害死你,隻要你去烈風崖關一陣子就好。”
于清安眼中暗光流轉,“師弟,不要忘了是誰曾經幫過你。”
“你會配合我的,對吧?”
端木臨緩緩松開骨節分明的手,回頭淡淡地看向宋璟,眼底冷的就像結了一層冰。
“變了嗎?”
他也看不清。
宋璟被這聲音冷的一哆嗦,他搖了搖頭,還沒再說點什麼,就隻見這往常就冷淡的四師兄,更加淡漠地轉身離開。
他走得不快不慢,步入幽暗的光線裡,背影如霧裡寒山,如消遲殘雪。
有着一股讓人看不清的疏遠冰冷。
宋璟左右看了看,最終還是選擇跟上了端木臨的步伐。
背離而去的兩個人,在他眼裡……都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