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哼一聲,擡劍躲避,卻像是靈脈凝滞,吐出一口血。
再見他靈氣紊亂,甯承寒更是确定他有受傷之象,因此毫不留情,拿出她的法器——一把金刀。
她生怕須清甯逃脫,便以真身閃至捏訣的須清甯,一把捏碎他的遁地訣,把趕至妖池中心。
“須清甯,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還不下去換我的朝雪上來!”甯承寒說。
須清甯本來眼神有點倔強,落到池心時,卻突然冷笑一聲:“甯姨,多謝,你親自踏入我設下的陣心!”
雷聲如鼙鼓,風雨驟至。
甯承寒往下一看,臉上倏然爬上鐵青。
隻見那四隻銅制妖首上,散出青光,竟是嚴絲合縫一道嚴絲合縫的陣法,若網若籠,有條而不紊,帶着雷光朝她攻來。
這陣法方才被妖物遮掩,極為巨大,像是早就在準備,其力巨大。
甯承寒沒能看清,又因為她輕敵使壞,大叫一聲,直愣愣地落入了陣法中央。
再看須清甯,冷漠地站在岸邊,哪有受傷之象?
“轟”地一聲,甯承寒的手腳代替甯朝雪被妖獸咬住,她慘呼出聲,甯朝雪被甩出來。
後者不省人事。
須清甯過去,以縛靈繩鎖住了甯朝雪,還喂了迷神藥,甯朝雪更無醒來的迹象了。
甯承寒怒喊女兒名字,想要出來,卻因法陣重傷,如陷泥潭。
她心髒在瘋狂地顫抖。
“須清甯,你要造反嗎?!”甯承寒道,“我是雲甯宗宗主夫人!你想引起東洲和南洲的内戰麼!”
須清甯卻緩緩蹲下來,對她的話恍若未聞,隻道:“如何解開‘神魂刺’?”
甯承寒卻哈哈冷笑一聲:“我若是不解開,你能怎麼樣呢?清甯,你就想和我一起耗在這裡麼?”
須清甯:“我不怕被耗。”
妖獸猛地咬住甯承寒,像是要吃她的肉,一陣劇痛,讓養尊處優的甯承寒臉色都白了。
她又癫狂道: “你不怕我們傷害周拂菱麼?”
“你知道麼?等你出去,周拂菱已落在聽躍手裡!我勸你,為了她少吃苦,把我立刻放出來!”
須清甯沒回話,不過眼中多了分冰冷的殺氣。
甯承寒望着須清甯,咬牙,倏然想起了他小時候。
須清甯一向如此,冰冷疏離,行事果決,甯為玉碎,不為瓦全,也從不受人威脅。
聽說,他曾因被須家那位設計,落入天絕澗,受困子時陣大妖之手足足六百日,卻平安逃出。
那事,讓甯承寒當時便對他改了判斷——她本以為須清甯這種過剛易折的性子遇事活不了多久,但那時,她突然覺得須清甯或許能活很久。
而她也知道些子時陣的内情,曾試探着問百年前的須清甯:“那麼多修士都死于子時澗……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須清甯卻一直沒說出在那子時澗的六百日發生了什麼。
該死。後來須清甯多次被人整得失利,讓她把這件事忘了。甯承寒恨得牙癢癢。她不該輕敵的。
須清甯蹲在池邊,鳳眸滲出幽冷之意,映着那鮮紅血池中的化蛇巨獸,緩緩道:“甯朝雪還讓承寒長老對苗家人動手是吧?但很可惜,我早就請來了苗家人,以及與他們通婚的喬家人。”
“喬家出身屠夫,擅長酷刑,同時也不喜思慮深遠,隻喜快意恩仇。那苗家修士,已被他們救了,但你的人,也被他們審出了要做什麼。”
“甯姨,他們大概在外面找你。不如我這就把他們請來,幫我問吧?”
甯承寒瞳孔一縮:“等等,等等!”
面對須清甯如浸寒霜的眼,甯承寒别來:“我說便是。”
須清甯:“是。你說出後,我們便不會兩敗俱傷。”
甯承寒卻牙齒咯咯打顫,她一邊心中發恨,一邊想,那周拂菱被丈夫抓住了麼?
她慶幸自己有個好丈夫。
抓住後,她一定要讓丈夫狠狠地把她今日所受之苦,盡數還到周拂菱身上。
她要看須清甯悔不當初的眼神,她要看須清甯跪地求饒,滿心痛苦。
……
馬車之上,可聞青松之聲,周拂菱跟着苗山主的馬車前行,卻悄悄把手伸入袖中,握住了一把符紙。
須清甯與她的引敵符,可以悄然引起某個方向的動靜,是用來引敵離開的。
适時,苗山主離開,似在與旁的弟子去勘探地形,身旁隻有兩位三品修士留守。
周拂菱把符咒用了。
兩位弟子果然大驚,都掀開簾子查看,回首,卻見周拂菱所在之處,空無一人,隻餘一側的幕簾和結界破開,不由臉色劇變。
苗山主适時回來,二位弟子立時請罪,不由大罵: “周拂菱呢?周拂菱怎麼不見了?”
她左右看去,兩位弟子也是又着急又茫然,苗山主手指觸上幕簾,正是清冽的靈息粉末,卻突然“呸”了聲:
“她糊塗啊!竟用了須少掌的遁身符離開了!那可是用來逃命的!用在我們這裡,她真是頭腦不清!”
“那周姑娘現下……”
“她一定是去找須少掌門了。”苗仙師皺眉,狠狠搖頭,手都在顫抖,“這孩子,也太不識趣了,這不是去拖累人麼?!”
她臉色慘白,将此訊立刻傳給須清甯,随即調頭,試圖尋到周拂菱。
而周拂菱,此刻卻站在山巅,腳踩崖邊黃沙,神容冷漠,凝視掌中血珠。
賀茵的血珠。
餌已出。
她想找的人會找到。
須清甯的神魂刺也将會解決。
不知道介時,須清甯會如何看待她呢?還會在那裡拿腔拿調地拿喬麼?
周拂菱皺了下鼻子,像是想起了不快之事。
她不知道的是,她要幫須清甯解決的事,須清甯已然自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