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要緊!
整個人浸泡在水裡,冰涼的湖水沖洗掉髒污,也緩解了痛感。
這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窺視也就算了,還危機四伏,蟲子輕輕的觸碰就有這麼大的威力。
時影把整個人都埋進水裡,金色絲綢般的長□□浮在水面上,金發的光輝映射着月光,整個人就像是被一層隆重的聖光籠罩。
又來了。
惡心的窺視感。
像是有無數雙眼睛粘在自己的後背上,血紅的、充斥着血管的,邪佞的。
“逃離方框……”時影喃喃自語。
若是放在前兩次,應該會變成“逃離樹林”這樣的字眼才對。但是這次卻采用了“逃離方框”的說法,的确有些異樣。
方框——什麼東西是方框呢?
泡在水裡思索了一陣,時影隻覺得自己每一寸的皮膚都被水汽沾染得過分潮濕,手指皺皺巴巴的,仿佛再多碰一下就會破裂,于是不甘心地從湖水裡爬出來。
頭發濕漉漉的,水珠順着白皙的皮膚滾落,整個人近似落湯雞般狼狽。
神奇的是,忽然窺視都消失了。
自己做了什麼嗎?
時影皺巴巴的手指把頭發擰幹,随意卷成一團,盤在腦袋上,又拿了根粗糙的樹枝固定。
她忽然碰到後背的傷疤。
該不會——
“無與倫比的美麗,才能被注視”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美麗消失,注視也會對應消失?
時影隐約覺得自己觸摸到了真相,但卻不敢相信這就是真相。
太殘忍也太直白了。
相反,如果不想被注視,就得要毀掉自己?
可以這樣被理解嗎?
****
思索許久未果,時影最終采取了一種更加腳踏實地的方案。
以往的兩次試煉,她最後都會觸碰到一個無形的屏障,于是時影猜測,屏障就是世界的邊緣;如此推斷,在這個世界應當也會存在同樣的屏障。她有一種信念,隻要沖破屏障,就能重新回到女巫塔。
無論“方框”有多大,她隻需要走到邊緣就行了。
時影擡頭看了一眼月亮,按照着月影的方向進入樹林,取保自己不會在密林探尋的過程中丢失方向。
樹林安靜得過分,隻有自己步行的“沙沙”聲。
時影隻覺得自己五感中被屏蔽了不少:她聞不到東西,也嘗不出味道,聽覺倒是正常的,但卻沒有任何聲音出現。雖不合理,但事實的确如此。
她甚至懷疑自己身處可怕的噩夢,
“夢魇病毒”帶來的效果,會不會與她的現狀類似?
死寂到最後,時影終于覺得疲憊了,她無暇顧及樹幹上有沒有蟲蟻,就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樹蔭密密麻麻,将整片天空都徹底遮蓋住了。
在彼此交錯禮讓的樹冠裡,時影依稀看到依舊明亮的月光——
驚懼裡,她的指甲掐進了樹幹裡。
在心髒劇烈的跳動聲裡,時影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時間似乎沒有流逝!
不,不該這麼說。
時間并不以星體轉動的規律流逝。
似乎,世界已經死亡,被永遠停止在某一個瞬間。月亮的位置永遠不變,樹木也永遠不會成長,湖面也像是堕入死亡。這種死寂的世界仿佛地獄,這是一種令人膽寒的存在。
時影立馬意識到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
她的簽證隻有五天,但是她現在無法感知到時間的尺度。
也就是說,她其實并不知道,到現在為止,她已經在試煉中停留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還剩多長時間可以浪費。這個世界裡,這個“方框”裡,她其實是一個盲人,一個完全無法感知外界的盲人。
現在該怎麼辦?還得繼續走下去嗎?
時影看着面前的樹林,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提起腳步了。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是嗎?
****
時影的樹枝“登山杖”戳到一個帶有彈性的空氣牆上。
到邊緣了嗎?
她好奇着,又忍不住拿手戳了戳。
沒錯,這就是邊緣!
這次的試煉這麼容易?!
時影不可思議地伸出手,整個人鑽進空氣牆裡,像是進入了另一種物質形态;并非液體固體的形态。
一邊受到強大的吸引力,像是身處于風暴中央,空氣擠壓着把她推進去;一邊又有無法忽視的抗力,似乎是同一磁極的斥力,有無形的磁場彼此排斥着、反感着,把她往外推。
而時影自己的努力也是白費的,她面前的更像是一座大山而非一團空氣。光靠她的雙手,是沒有辦法撕碎山川的。
在這樣的掙紮中,時影沿着空氣牆的邊緣,徑直墜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