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市遠郊的化工廠廢棄多年,人迹罕至,一場雨澆透,鏽迹斑斑的鐵門滲出紅褐色的水,蜿蜒流進室内。
簡淮風鼻腔裡鑽進各種鏽鐵廢水垃圾的刺鼻氣息,眉頭皺了皺,忍着頭疼欲裂的痛感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被雙手反綁在後,十分狼狽地昏倒在地上。
迷蒙間,在他身後傳來兩個男人的争論,聲音中帶着一絲緊張。
男人A:“你确定沒綁錯人?他看着跟他家裡人照片完全不像啊?”
男人B:“蹲點那麼多天,怎麼可能綁錯!這小孩兒就是報紙上那個簡家的小兒子,我在孤兒院活動上看到過他們一家很多次,錯不了!”
男人A:“那簡家那邊什麼态度?他們不會報警吧?”
男人B眼裡閃過精光,道:“簡家可是燕市有頭有臉的富豪,像他們這種豪門,不可能老老實實任我們勒索,咱們得給他們點兒苦頭吃,讓他們知道他小兒子的命攥在我們手頭,你去把他拽起來,我們換個地方。”
“喂,起來别裝死,這小子細皮嫩肉的風一吹就倒……”
簡淮風感覺脖子被勒緊,有人揪着他的衣領生生把他提了起來。
他吃痛地皺起臉,看到有個面目兇狠的男人沖他揮舞着拳頭吓唬他,腦袋可能磕到了,一時沒有反應。
他這是死了還是在做夢?
否則怎麼會看到他十四歲那年被綁架的情形?
他明明記得自己正被債主堵在漆黑的巷子裡打得半死,又正逢燕市五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積水已經淹沒他鼻根,都沒有人去拉他一把。
傷口在雨水和城市污水混合的液體裡泡得疼痛潰爛時,他恍惚略過自己這短短的一生。
他本是簡家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上有大哥簡從裕商業奇才,早早就能扛起父業,于是簡家對小兒子則要求不嚴,從小嬌慣,那是苦不得累不得的。
這種偏愛在他十四歲那年被綁架救回留下心理陰影後,簡父簡母因為差點失去小兒子一度十分愧疚和後怕,從此更加溺愛,要星星不給月亮,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塞到他面前,以彌補他童年留下的創傷。
在這樣的環境下,簡淮風養成了嬌縱任性,目中無人的性子,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友鬼混,不學無術一無是處,還三天兩頭惹禍,所有人說簡家這小兒子算是養廢了。
但就像别人說的,他再纨绔,再一無是處,也是簡家合法繼承人之一,将來的巨額資産有他三分之一,他有嬌縱的資本。
直到十八歲那年,簡家接回來一個跟他年紀一樣大的少年,父母噙着淚欲言又止,還是他大哥告訴他,這個叫蘇林的少年才是簡家真正的小少爺,而他則是抱錯的那一個。
更令人唏噓的是,這一起抱錯事件不是什麼意外,而是一起處心積慮的報複。
他的生母蘇雅雅曾經是簡振江的情人,為了簡振江跟家裡人鬧翻,最後卻被無情抛棄,被玩弄感情不說,還意外流産,便一直懷恨在心,後來又做了别人的情人懷了孕,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她決定偷偷把孩子生下來。
一次去做孕檢時蘇雅雅意外看見了簡家夫人,得知她也懷了孕,月份竟然和自己一樣。
看到簡夫人挽着簡振江的手臂,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畫面,所有的仇恨與不甘心湧上心頭,蘇雅雅狠狠錘了錘自己肚子,想出了一個計劃。
蘇雅雅處心積慮安排好一切,買通醫院的護士,在兩人生産後,把自己的孩子和簡家的孩子互換。
從此她的親兒子便成了簡家小少爺,而簡家的真少爺則被她帶走。
她不僅要狸貓懷太子,簡家的真兒子他也不打算養,而是把他帶回了老家,因為父母早就和她斷絕往來并搬離老家失去音訊,所以隻能把簡家孩子扔給村裡的窮親戚撫養。
蘇雅雅自己則是跟着男友出了國,從此把這個秘密抛諸腦後,再不管簡家真少爺的死活。
而真少爺蘇林從小寄人籬下,自然沒有什麼快樂的童年,從小看人眼色受盡欺淩,然而即使是在這樣不堪的環境下,他依然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重點大學,脫離了這個爛泥坑,獨自遠赴國外留學。
再回來時他是衆人眼裡的白月光,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蒙塵明珠,是才華橫溢的青年才俊。
而簡淮風擁有這十八年的錯位人生,享受最好的教育和資源,卻長成了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一無是處到處惹是生非的纨绔。
原本簡家在彌補蘇林的同時,也沒有過于冷落簡淮風,畢竟養在身邊十八年,沒有血緣也有真感情了,因此蘇林回來後,簡淮風依舊和從前一樣被養在簡家。
簡淮風因為生母做出的事而對蘇林懷有愧疚,平日驕橫的他也很少正面跟蘇林過不去。
但是人比人得死,有了品學兼優的真少爺在前的各方面碾壓對比,簡淮風很難不受嫌棄。
很快他就變成了别人眼裡處處刁難蘇林,心懷嫉妒用心險惡,不擇手段想要暗害真少爺的瘋子。
蘇林在簡家話很少,難适應——簡淮風排擠的。
蘇林走夜路被套麻袋——簡淮風幹的。
蘇林跌下樓梯——簡淮風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