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齊朝他走過來,把手上的電話遞給他,示意他聽,簡淮風拿過手機舉到耳朵邊,魏南庭的聲音傳了出來,帶着一分危險,“寶貝兒,今天去哪兒玩了?”
簡淮風知道他是故意的,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非要他親自說,他還不能撒謊,偏偏人這會兒不在他面前,隔了個手機,某些可以用來作弊的撒嬌法子沒法用,隻好顧左右而言他,“小舅,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你吃飯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并不吃他這一套,“明天下午六點去秦老爺子家,咱們好好談一談這件事。”
闫思齊把手機拿了回去,“簡小少爺,我送你回去吧。”
簡淮風此時是七竅生煙,稀裡糊塗“呃”了一聲,木然地跟着闫思齊上了車。
這次不是兩個人單獨談一談,而是去秦老爺子家一起談,足以說明他要面臨多麼艱難的審判。
要知道他拜入周瑾芳老師門下學戲這事兒,他連簡振江和魏淑蘭都沒告訴,一來嫌麻煩,二來也覺得沒那麼必要,簡父簡母如今一門心思都在蘇林身上,告訴他們這件事無疑是給大家添堵。
誰知逃過了養父養母,沒逃過半路撿來的小舅。
翌日,簡淮風起了個大早,在路邊包子鋪買了兩籠包子就跑去秦家小院,還沒進門,就聽見那萬年不變的咿呀小調傳出來。
簡淮風放下包子,走過去“啪嗒”一聲把秦老頭的老收音機給關了,毛遂自薦道:“爺爺,我給您唱一段兒吧。”
“喲,你小子學乖了?”秦樓月睨着眼打量他,品出了他的無事獻殷勤,躺回搖椅眯了眼,“唱吧。”
簡淮風挺直了腰背清了清嗓子,突然大喝一聲,抑揚頓挫,“爺爺,您聽我說!”
“……”這陣仗,給秦老頭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就聽平日一向跟個冰娃娃似的小孩兒,忽然眉飛色舞地給他唱起了《紅燈記》。
簡淮風雖是拜師第一天,但早已在小黑屋跟着柳梢青學了一個月,已經是張口就來,聲音清脆悅耳,調子活潑歡樂,大爺大媽聽了都說好。秦樓月聽着聽着竟然跟着擺起腦袋來。
等簡淮風收住了音,問他唱的怎麼樣時,秦樓月咳嗽一聲,瞬間有點坐立難安。
“小風啊,聽說你開始學京劇了。”
看着蹲在自己椅子邊一臉求誇地望着自己的小朋友,扛不住心理壓力誇道:“唱的不錯,爺爺喜歡。”
“那我以後學了,天天給您唱,您就可以把這收音機扔了。”他說着作勢要去提那收音機,秦老頭兒以為他要扔,連忙撲上去護着。
“你唱就唱,扔我東西做什麼!”
“那秦爺爺您這是同意了?”
隻要搞定一個,他就不是孤立無援,等着被混合審判的一方,隻要秦老爺子倒戈,優勢即在我。
秦樓月:“……”
是什麼讓他覺得簡淮風不是處在鬼花招多如牛毛的叛逆年紀?他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能被人的外表欺騙,丢人!
好幾次想說什麼,又給硬生生咽了回去,老頭在椅子上扭來扭去,不知道的還以為身上有虱子,最後還是擺擺手,一疊聲道:“算了算了算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
要放在以前,秦樓月能給氣死,尤其是在已經發生過秦見青的事情之後,再讓他知道他又一個喜歡的孫子書不好好念跑去唱戲,他指不定能氣出什麼毛病,但現在,人都到這個年紀,還有什麼好想不開的。
“其實,你和秦見青那小子是一樣的。你們倆都有自己的主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是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總免不了要拿出長輩的心态,下意識覺得小輩們幹什麼都是兒戲。”
這些年秦樓月也想開了,當年無法接受秦見青跑去逐夢演藝圈,或許隻是因為他偏偏他是他一手帶大的徒弟,所以才無法接受他“抛棄”他們這一手藝。
搞定了秦樓月,現在簡淮風之需要想想下午怎麼過魏南庭這一關就好了。
秦樓月看出他的想法,看他抓了會兒腦袋,才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出主意,“你小舅嘛,典型的嘴硬心軟,你放乖點,好好哄哄他就好了。”
“……”
這話聽着像哪裡不對勁。
簡淮風把“哄哄”理解為收買,從中獲取了靈感,跑去秦樓月的工具箱裡,挑了一把小刀。
秦樓月眼皮子一跳,“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