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凱并沒有留意到孟雪宵的表情,聲音中帶了些許憧憬。無論家世如何,他到底隻是一個孩子,覺得這樣的事情非常酷。
但是這話落到機甲操作課老師耳中又是另外一層意思了,他不由得多打量了青年幾下,那目光似乎是在評判,評判孟雪宵究竟值不值得引起這麼多人的關注。
在機甲操作課老師看來,孟雪宵這個人确實是有與衆不同的地方的,但是這樣一個F級不僅和沈澤凱走得很近,更是和裁決者是熟人關系。
甚至就連楚斯年,都對孟雪宵表示了興趣。
這實在是有點離譜了!
孟雪宵理所當然感受到了機甲操作課老師投來的視線,那樣的眼神古怪中又帶着警惕。
他立刻知道,是因為沈澤凱的那番話。
沈澤凱實在是太高看他了,他區區一個f級怎麼可能認識裁決者呢?更何況還是和裁決者成為朋友,剛剛裁決者沒有殺掉他,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但是無論如何和裁決者之間的關系是一定要撇清的,那到底是反派,能少牽扯就少牽扯。
于是,他開口解釋,“你弄錯了,其實我跟裁決者并無關系,我之前那樣說,隻是為了欺騙綁匪而已。”
此話一出,不僅是沈澤凱就連機甲操作課老師的神情都明顯變了變。
孟雪宵頓時滿意了。
他從很早以前就知道,想讓别人相信他,他必須要真誠待人。所以剛剛那一番話,他說的很誠懇很真實,孟雪宵甚至覺得能給自己打個滿分。
“所以,你是真的不認識裁決者?”機甲操作課老師最後向他确認了一次。
“沒錯。”孟雪宵毫不心虛的點頭。
機甲操作課老師垂下了眼睛。
果然,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選項後,最終留下的那個就是答案。
這下子,即使他不願意相信孟雪宵和裁決者是熟人關系也不行了。
孟雪宵這孩子終究還是太嫩了,居然撒這麼明顯的謊言。
裁決者确實是聯邦忌憚警惕的對象沒錯,但一般人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可不是跟裁決者撇清關系,而是借着這份虛假的關系為自己創造利益。
免費能拿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唯一會否認這段關系的人,隻可能和裁決者關系匪淺。
所以說,孟雪宵這人究竟是有着怎樣的魔力啊?
機甲操作課老師為孟雪宵脫下鞋子,又拿剪刀小心翼翼剪掉粘連在腳傷附近的襪子。沒想到還有一個五大三粗的軍人居然也能将這樣的事做得這樣細緻。
此時此刻,孟雪宵也感覺到機甲操作課老師的态度不對頭了。平日裡這些事哪需要老師親自做啊,沒看到旁邊兩個被搶走工作的醫師敢怒不敢言嗎?
最終,他将這些歸結為老師還是不相信他的話。
可,他真的和裁決者沒有關系啊!
于是,孟雪宵隻能被迫用言語繼續去堵這個窟窿,一遍又一遍。他真的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
楚斯年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切,眼眸中不由浮上笑意。
他用皮鞋的鞋尖踢了踢機甲,“裁決者,我看你也真是有夠失敗的,保護了他這麼久,孟雪宵還是這麼怕你,還費盡腦筋跟你撇清關系呢。”
話音落下,他适時插入機甲操作課老師和幾名醫師之間,“傷口處理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來吧,要是一不小心,可是會留疤的。”
楚斯年走過去,托着孟雪宵的腳踝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對比男人的膝蓋跟腿,少年人的腳很小很輕,傷口處不正常的焦紅色刺目得讓楚斯年皺眉,他拿出消毒噴霧,均勻的撒在傷口上。
冰涼的藥劑噴灑在皮膚上,孟雪宵“嘶”了一聲,腳趾忍不住蜷了蜷。
楚斯年擡眼看他,“是太涼了嗎?”
他按着藥劑噴頭的手勢一變,轉而用寬大的手掌包住藥劑,用人體的溫度讓藥劑回暖。
楚斯年專心為孟雪宵治療,機甲操作課老師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對着孟雪宵開口,“剛剛情況緊急,還沒來得及給你介紹吧,這位是楚斯年,楚醫生,聯邦軍校治療室的最強外援。”
什麼?!
楚……斯年?
孟雪宵腰一彈,險些維持着伸腳的姿勢從楚斯年身上跳起來,就像是一條剛剛得知自己即将被裝盤的銀魚。
開什麼玩笑,楚斯年也是書中的大反派之一!
這人是不折不扣的社會精英,明明隻是個商人卻在聯邦地位超凡,醫療方面的水準領先全世界,可惜,心髒卻是純純的黑色。
未來反派紛紛崛起後,人類瀕臨滅絕,楚斯年這邊幾乎是人類最後一個避難地。但是楚斯年是商人,不做慈善,要求那些苦苦哀求隻為獲得一線生機的人們跟他等價交換。
不過,他要的不是錢,而是美麗人體器官。一顆漂亮的眼珠,一隻精緻的手,或者一顆形狀完美的心髒。
楚斯年是一個藝術家,愛好是用人體器官拼造娃娃。
孟雪宵對楚斯年印象最深的,就是對方住宅内的娃屋。
娃屋内家具應有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花大價錢定制的,裡面用人類器官縫合而來的娃娃也造型漂亮,華麗,優雅到了極點。
楚斯年給每一個娃娃都取了名字,并用兒子女兒來稱呼,提起娃娃時眼神更是可以算得上寵溺。
可惜這樣的行為壓根掩飾不住這件事情本身的扭曲。
孟雪宵撐起身子,順勢将腳往下放,沒想到才放到一半腳腕便被人一把握住。他微微擡眸,對上了楚斯年的視線。
對方的眼神溫柔依舊,此刻還帶着點疑惑。但孟雪宵知道,這些都是僞裝,是楚斯年誘捕獵物的慣用手段。
聯邦軍校内和楚斯年走得近的學生都會莫名其妙失蹤,不論身份,都會了無音訊。他們……都變成了楚斯年展櫃中的藏品。
想到這個,孟雪宵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強壓下聲音中的不安,“呃,我覺得我的腳沒問題了,可以先離開嗎?”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萦繞在孟雪宵機甲周圍的電流滋滋作響。裁決者截下一張圖片,然後将之送到楚斯年的眼皮底下。
【檢測對象:孟雪宵,症狀:心率過快,手足冰冷,心理分析:處于極端恐懼狀态,行為分析:随時準備跑路。】
【楚斯年,你這個自認為親和力max的人,也不怎麼樣嘛。】
滋滋作響的電流宛若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