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沒多久,一封蓋了戳的調查書就被送到了孟雪宵手上,教務處的老師也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現在正是晚飯時間,老師正悠閑地坐着,桌上擺着精緻的飯食,還點了一根香薰蠟燭。配合着蠟燭若隐若現的光芒,就連盤子中的米飯都帶着誘人的色澤。
“來了啊。”教務處老師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擡眼看了孟雪宵一眼,卻沒有繼續搭理的意思,反倒舀了一勺湯放進嘴裡。
這位老師身下的椅子很高,看過來的時候多少帶了些居高臨下的俯視感,就像是高坐在法庭上的法官,無形之中就已經給予底下的犯人無形的壓力。
孟雪宵覺得,這大概是某種下馬威。
被這樣晾着,心虛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更心虛,膽怯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更會失去勇氣,甚至開始反思自己的過錯。
可惜孟雪宵卻并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種。
他安靜的等在一旁,聽着教務處老師用餐時刀叉刮蹭盤子發出的響聲,像是另外一種無聲的對峙。
這場對峙之中沒有人敗北或者退縮,無往不利的下馬威失敗了。
教務處老師也沒興緻繼續耗,他把餐盤推到一邊,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沖孟雪宵揚了揚下巴,依舊帶着高高在上的感覺。
“你就是那個F級?解釋一下大概情況吧。”
聯邦軍校對于成績造假這塊管的很嚴,退學都算的上是從輕發落了,所以孟雪宵從進到這個辦公室開始就已經組織好了語言。
他直接開口,“我并沒有作弊,我的成績是真……”
他的話還未說完,教務處老師就不耐煩地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是問的你這個嗎?!十個被檢舉的人裡九個都是這種開頭!長篇大論的一開口廢話就是一大堆!”
“你們這些蠢貨,又蠢又廢,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啊?現在被老師上報上來了,跟着你們受連累的還不是我!”
“本來好好的下班時間,我本來可以吃個飯好好休息一下,卻得浪費時間來處理你們這種渣滓!”
教務處老師吹胡子瞪眼,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待心裡的郁氣消散的差不多了,他沖孟雪宵揚了揚下巴,“繼續說。”
孟雪宵剛剛開了一個頭,“我……”
結果再次被打斷。
教務處老師臨時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說重點,那種說出來一點用都沒有的話就别說了!”
室内一片寂靜。
教務處老師等了幾秒,眉頭狠狠皺起,他拍了一下桌子,“愣着幹什麼,說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确實無話可說了。”
聲音不大,很平很淡的一句話,就像是一顆丢進湖面的石頭,無論如何也激不出多少漣漪。
教務處老師的雙眼猛得瞪大,不敢置信地瞪着底下被稱為“渣滓”的少年。
孟雪宵站在那裡,長着一張逆來順受,沒有任何攻擊性的臉,雙手垂在身側,中指貼在褲縫處,溫順乖巧的就像是一隻羊圈裡的綿羊。
仿佛随便一個人都能将他從羊圈裡拖出來,烹饪後上桌。
教務處老師原本以為之前用沉默倔強的抵禦下馬威已經是孟雪宵的極限,沒想到這人在此刻說出這種逆反的話。
要不是學生資料那一欄裡确确實實寫着F,教務處老師估計就要将他當成生而驕傲的S級學生了。
孟雪宵的内心沒什麼波瀾。
教務處老師這樣的人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見,在這樣的人面前,任何的解釋都毫無意義,隻是……浪費時間罷了。
“您大可以重新出一套卷子,我可以現場作答。”
他确确實實隻是一個F級,是這些人口中無可救藥的渣滓,就算是拍馬追趕,實力也比不上那些所謂的A級,S級。
但,理論,是屬于他的領域。
“你……!”教務處老師罕見地被一個學生說得啞口無言,而這個學生甚至沒有說哪怕一個髒字。
片刻,他從題庫調出好幾份卷子扔在自己電腦的桌面上,“做,做!你願意做就做!這次由我親自盯着你,你要是敢作弊就試試看!”
教務處老師的胸口劇烈起伏着,他此舉隻是為了發洩怒火,并沒有真的讓孟雪宵碰自己電腦的意思。
笑話,一個F級的學生碰老師的電腦,這種沒大沒小的事情誰敢去做?
偏偏孟雪宵微微颔首,一雙眼睛中滿是認真。
他拐了個彎兒,彎到教務處老師的那邊,竟然真的在教務處老師的辦公桌旁坐了下來。
老師剛剛吃飯的碗和餐具還沒來得及收拾,在辦公桌上堆成一座小山,顯得桌子格外淩亂,黏着醬汁的叉子離孟雪宵的校服袖口隻剩一點點距離,上邊的醬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