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霏：“謝謝媽媽誇獎。”

池女士：“怎麼這麼客氣？早知應該打視頻過來，能看看你是不是被掉包了，瘋丫頭變成乖女兒。”

謝明霏：“……我就是很久沒和你說話，不習慣而已。”

池女士：“嗯，之前都有人攔着，我不怪你。”

網絡的兩端都沉默下來，聽筒裡隻留沙沙的呼吸聲。

謝明霏扯出一抹苦笑，忽然不想直截了當進入工作方面的話題了。

她雖然沒感受過多少母愛，但聽得出來，池穎對謝霏不像全然不聞不問的樣子。

否則怎麼短短幾句話就懷疑起自己的真假？

這些年來接觸得更多的秦女士、甯瓊枝和謝思薇都沒覺得有問題。

自己演技一般，已經有不少細節和以前的謝霏不同了。

謝明霏：“媽媽，我把這個号碼從春玉那裡拿回來了。以後我自己存着，不用她傳話。”

池女士：“好……”

謝明霏：“我還準備跟她對賬，了解具體的财務狀況。已經正式工作了，我就不想被家裡管着所有的錢，很不自由。”

似乎有什麼詞用得不像千金小姐，但話都說出口了，她隻好将就。

池女士：“謝家給錢，你當然拿着。否則謝思薇穿的用的，你怎麼買得起？”

謝明霏：“我不想跟她繼續比來比去，反正比不過。”

池女士：“怎麼不能比呢？乖囡，你是你爸爸的獨生女兒，謝思薇還有哥哥，份額就不該和你一樣。就算你爸早就沒了，謝家該是你的錢，你都要拿住。”

謝明霏：“……我知道了。”

池女士：“想不到你也把興趣做成了事業，特别好，但别跟媽媽一樣，得了清高的文藝病，年輕時淨鑽牛角尖。”

謝明霏：“嗯……”

池女士：“所以工作上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的？”

謝明霏：“稍後我整理成文字發給你吧，我現在就想随便聊天。”

池女士：“好。”

幾分鐘後，謝明霏等到對面挂斷，才将手機從耳畔挪開。

謝家不但給謝霏安排好了婚姻大事，還克扣了她本應繼承的财産？

……也太過分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甚至繼續被小說作者安排成對照組，專門被拉踩，被當做爽點、笑點的制造原料。

自己想要連同她的份一起好好生活，不得不硬着頭皮去和大家長打交道呢……

謝明霏在沙發上靜靜坐着，直到實在餓得難受，才起身吃了些剩餘的面包。

然後手機響了，有新消息。

【生活助理-春玉】：霏姐，老太太的意思，讓你周五回大宅用晚飯。

說曹操，曹操到啊。

小蛇臨時搶到崗位，張口嘯叫。

【非雨】：好的，我知道了

洗水果吃的心情也沒了，不如還是出門繼續逛逛吧。

謝明霏隻想把自己重新投入到對這個世界裡各個大牌成衣的觀察和搭配中，不想摻和豪門宅鬥的破事！

她全程闆着臉，用5分鐘化妝更衣，離家時還是溫和對待了門鎖。

***

工作日，天氣依然濕黏黏的，多少讓人胸悶。

謝明霏踩點進入Xross編輯部，不多時便被Coco塞來一疊文件，讓她下樓送到總編辦公室。

“本來應該是男生幹這種體力活，花輪有新任務了，你就幫幫我吧～東西挺重要的。”

于是這也成為了謝明霏終于踏足段雪遙辦公領域的契機。

上一回還衣服失敗，她隻遠遠往那個方向望去就停滞不前。

而現在，她邁過了外間的隔斷，發現原來内裡别有洞天。

會客區、電腦辦公區，展示牆與工作台，三者都是套間中的重要組成。

總體風格簡潔冷硬，充滿了黑色金屬和灰色玻璃，很符合外界對“時尚女魔頭”的刻闆描述，比她從前想象中的女神辦公室更為氣派。

“雪總正忙，你有話要跟她當面說的話，需要稍等片刻。”

私人秘書妮娜引她在沙發處坐下，擡手間就跟變魔術似的給她面前放上一杯檸檬水。

“不了，我就是送東西下來給雪總而已……”

謝明霏想要立刻起身又覺得尴尬，硬是等到妮娜把那份重要文件在工作台上詳細攤開、重新排序，才放心站起來。

“沒問題的話我先走了。”她想了想，又補充：“今天也是第一次見你真容，以後繼續指教。”

段雪遙在最裡間的辦公桌前90°旋轉了座椅。

隔着磨砂玻璃，她一路目送謝明霏離開，然後打斷藍牙耳機裡的喋喋不休。

“你要這樣說就沒意思了。”

“Xross華版隸屬Xross旗下沒錯，但版權合作與總部分刊的區别，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在混淆。”

“……想要換人來車輪戰浪費時間？我勸你立刻放棄。”

段雪遙撂下這句話作為結束語，單方面挂斷，終止無意義的口舌紛争。

三聲均勻的敲門之後，妮娜進來，似乎是想要說起關于服裝二組拿來的排版樣稿，她搶先提起剛才的新人快遞員。

“以後她再過來時，正常對待就好，不用太隆重，免得她想太多、不自在。”

段雪遙稍稍低下頭，指關節抵住眉心，重重按了兩下。

妮娜敏銳地轉身，從邊櫃的抽屜中取出玉質撥筋棒，端正擺在她面前，道：“凡事先顧自己。”

“唔該。”段雪遙用方言表示謝意。

妮娜老母親似的心依然沒能安穩放下。

“一邊為她安排很多事、顧及她的想法，一邊又要在明面上和她保持距離……這麼别扭，不像你。真想要和她發展感情，直接表達心意不好嗎？”

段雪遙把玩着那根白玉，一時間沒有說話。

就當妮娜以為她不想讨論這件事，準備重提之前的文件時，她才開口。

“謝家把兩個女兒都塞到我手底下打工，具體想玩得什麼花樣，我差不多猜到，明霏也不是毫無感覺。”

段雪遙聲音澄淨清越，卻垂下眼睫，收斂眸光。

“所以，我不會給她明面上添亂，還要暗中幫她控制好局面，等待她做出判斷，再幫她達成目标。”

好不容易熬過死後的蒼白混沌和連綿劇痛，再活一次……

保護她、讓她實現各種理想是最要緊的事，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也不會耽誤自己多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