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總這麼巧？今天你也坐這班飛機。”

Kent爽朗真摯的問候在謝明霏耳旁響起，于是她也跟着打了聲招呼。

“雪總下午好。”聲音有點呆。

段雪遙取下墨鏡時偏過了臉，應當是回應了他們，可惜周圍雜音不斷，空乘又已經到她跟前幫她放置随身行李，謝明霏沒有聽清她說了些什麼。

但心裡的漣漪起伏不斷。

……她登機拖到這麼晚，路上一定緊急又匆忙。

上午聽說她周末就不在國内，昨晚才剛回來，結果今天又要飛港島。

下意識想要去關心，卻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沖鋒号與退堂鼓混合着響徹心扉，謝明霏繼續愣愣望向那邊，難以将注意力正常收回。

“你今天升艙升得值，跟雪總隻隔着走廊一個空位，要是平常……”

Kent發現身邊的新人大小姐魂不守舍，忽然轉換話題，不禁揶揄：“哎，你這樣的雪總小迷妹，公司裡很常見。時間久了既然而然就會用正常心态去看待她，平視巨大差距。”

謝明霏的糾結被打斷，她順勢回過神，沒有在意他言語中的深意，重新坐好後，隻輕聲接着上一句話詢問：“她平常不太坐這種航班嗎？”

這反應與預期的很不相同，Kent頓覺無趣。

他過了片刻才選擇講解一二：“雪總選擇普通的航班，估計是臨時調整行程後，妮娜發現民航比要申請航線使用權的私人飛機更方便吧。”

謝明霏想起之前見過的私人号朋友圈圖，默默點點頭，将這個情況記下。

飛機幾乎準點起飛，今天的運勢确實不錯。

兩個半小時的航行過後，謝明霏和其他幾個的同事将要與阿越會和，加入設計大師論壇的開幕推進。

這是Xross聯合主辦的新項目，前期都由策劃部負責，最近才移交給服裝組。

對謝明霏來說，在傳統的圖文稿件之外能接觸到這些，當然非常期待。

于是她在枯坐過整個爬升階段，客艙廣播剛一響起，就攤開折疊桌闆，拿着紙質文件又一次重溫相關信息。

無論到了現場後能實操用上多少，現在盡量熟悉總不會出錯。

她盡量放輕動作，以免打擾仍然戴着眼罩補眠的Kent，可當她俯身從電腦包裡拿出熒光筆時，忽然聽見段雪遙那邊有說話的動靜，到底沒忍住，又悄悄歪頭看去。

“女士您好，WiFi服務請按照這個流程開通……”

在飛機上都要處理工作呢。

謝明霏望見段雪遙身邊空位上已經堆疊的雜志樣刊和文件夾，還有她電腦屏幕上聯網後直接能發送出去的郵件，佩服又心疼。

……自己的那一點點用功敬業完全不算什麼。

就在這個當下，段雪遙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凝視，也轉過了視線。

謝明霏被心裡的小鹿猛踹一腳，趕緊抓住熒光筆坐好，低頭認真地進行自己的努力計劃，假裝無事發生。

不過文件還沒重溫幾頁，關于時裝周的專訪話題靈感倒是被這樣的小插曲激發出來了一點，她換了鉛筆随手記下，準備在之後的會議上讨論。

筆尖産生了自由的意志，繼續引領着她畫了個能用在袖口設計的簡潔花樣。

她敏銳地抓住了這點觸動，将女式西裝外套的半邊輪廓補全，領口處還用上了可以呼應的線條。

完全停筆後，謝明霏将這頁文件紙拿遠了一些，仔細端詳剛才的即興創作。

尚沒品出點什麼，就聽Kent的聲音率先響起：

“你畫的？有點基本功，但還需累積創意。”

謝明霏恨不得馬上把自己的筆迹全部蓋住不讓人看，可這樣不禮貌，還顯得小家子氣。

“……嗯，畫着玩。”

她的眉頭胡亂皺在一起，臉頰顯出些有話不讓說的绯色。

“有想法很好，正好你在服裝組，興趣對口，資源豐富。學得足夠快的話，以後應該能有機會展示出來。”

Kent自認很會鼓勵後輩，說完還怡然自得地挑眉，才收好桌面等待餐品酒水送來。

謝明霏的動作仍停留在剛才。

她知道這是好的評價，自己被業内客氣地肯定了，但“以後有機會展示”是什麼情況呢？

如果她和Kent更熟一點，大可以直接詢問，但已經突兀坐在他身邊，當着他的面盯着大老闆挪不開眼……還是不要再給自己添上奇怪的印象了。

還不到傍晚，萬米高空之上，陽光依然耀眼。

豐富的下午茶送達謝明霏面前。

無論在穿書前後，她都是第一次享受頭等艙的餐食，為了不在鄰座的領導面前失禮，她再次将身體行動托管給原主謝霏留下的本能。

這回的胃口倒是比在謝家好上挺多，大概是滿腹算計的秦女士沒有坐在對面的緣故。

可想到她，謝明霏就想到自己要為謝家出力的第一個任務——打聽Xross下個月的封面贊助品牌和負責的組别，知道段雪遙是否還有未能實施的意向。

昨天收到秦女士專程發來的信息時，她很是無語。

若不是知道實際目的應該是配合謝家的其它勢力，好讓謝思薇參與封面故事的上刊，裝點履曆，她會以為自己在為某些眼巴巴想臨時搶封面的明星打探消息。

一邊吐槽一邊吃得更快了些。

謝明霏盡量忽略打探的目标人物确實坐在不遠處，基本把茶點當晚飯提早吃完。

當她決定實在到了非交差不可的時候，象征性打探點說得過去的内容來搪塞時……飛機突然颠簸起來！

搖晃中，艙内驚呼聲此起彼伏，緊接着短暫下墜！

“尊敬的乘客們，飛機遇到氣流颠簸，請您就近坐下，系好安全帶……”

伴着空乘的緊急廣播，謝明霏急促低頭，心髒又癢又慌地頂着她的喉嚨，如果她不用力吞咽，就怕它可以從頭頂飛出去。

一兩秒後墜落感消失，但左搖右晃又開始了。

在頭重腳輕的飄忽顫抖中，她不得不騰出雙手去扶住面前的餐盤杯碗，防止剩餘的液體濺到自己或Kent身上。

搖晃與墜落在短短半分鐘内反複，難受一波接着一波。

她實在忍不住往段雪遙的方向看去，不知是關心她的情況，還是想從她身上找尋能讓自己安穩的力量。

但真的發現她還能保持着良好儀态坐着，左手掌心按在飲料的杯口謹防外溢時，心定的感覺不是假的。

……不愧是她。

就在這時，飛機離開了氣流颠簸區域，一切重回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