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她覺得這個品種幹巴又味道重,就像覺得西柚不夠甜一樣,都不會主動去吃喝,現在實在是頂不住,那就有什麼就将就吃什麼吧。
三分鐘後,謝明霏不得不去洗手間清潔口腔,幸好晚宴小包裡沒有忘記便攜式漱口水。
她用最快速度處理了異常氣味,又補過口紅,還沒走回外間茶座,就再次聽到有人用普通話喊自己的名字。
“謝霏?”
和進場時并不是一個聲音,原主的人脈比想象中更廣。
這回時間沒有那樣匆忙,出于禮貌,謝明霏回過頭去,就見一個高大的眼鏡男站在不遠處,襯衫馬甲領帶西褲,穿得比曾經在地下車庫偶遇時更加正式。
怎麼會是金霄陽……?
她的思路不太能轉得過來,等他都走近了幾步,才找回聲帶,啞然道:“金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很巧呢,謝小姐也來參加酒會。”
“嗯嗯是的,我老闆來談事,我作為助理就跟着過來……”
她不想聊這個奇怪的天,整個語言系統都僵硬呆闆。
但金霄陽說話時倒很輕快,她沒有仰頭看他的臉,也能感覺出笑意。
“工作需要啊,謝小姐真是勤奮。”隻聽他頓了頓,侃侃而談:“不過也更巧了,我來也是因為工作,還遲到了很久,特别不好意思。但能在這裡和港島大佬聊聊網絡平台投資的事,非常值得……”
謝明霏花了不少力氣來維持自己的營業微笑。
也許是聽到“網絡平台投資”這樣的關鍵詞,或者是正好酒勁上頭走不動,沒有沒有立刻找借口離開。
尴尬的聊天在走廊上持續了好幾分鐘也沒停,當她終于忍不住決定退開走人時,一個心情不佳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
“實在不行就算了!”
謝明霏趕緊轉過身去尋找說話的人。
幾步之外,連接另一側雅座包間的走廊拐角,一位身着緞面旗袍的貴婦正與她面前的助理說話,手裡握着的東西閃閃發亮,語氣雖不嚴厲,也足夠訓得助理低頭認錯。
“那是……”
金霄陽也跟着轉身,看到那邊的人影是原本準備說些什麼,就發現那位年紀不小的助理已經意識到了走廊上還有其他人存在,吓得臉色煞白。
“沒事的,我不至于覺得掉了胸針就不能見人。”
貴婦當然也往這邊望來,銀盤似的富貴臉上,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很快和藹起來。
咦?是段雪遙特意去打過招呼的重要人物,原來她的旗袍在正常光線下看起來是湖綠繡金的配色。
剛才一直沒有出聲的謝明霏主動上前去搭話。
“這位女士,也許我能幫你處理……女人之間的小忙。”
助理手忙腳亂地沒有及時攔下她,她繼續快速輕聲補充身份和技能介紹:“我是Xross的時裝編輯,修補衣服很熟練的。”
……這番自薦有點誇張,但迎面遇到了自己能很快解決的事,全然當做沒看見,也很不應該。
助理硬是闆起臉盯着她不放,貴婦似乎往她身後看了一眼,就輕輕颔首。
謝明霏将左手捏成拳給自己加油鼓勁,甩下身後綴着的相親男,陪貴婦一起進了洗手間内的梳妝區域。
她從晚宴小包裡拿出專備不時之需小針線盒,就聽對方溫聲說:“小姑娘是阿雪的助理吧?我有印象的。”
“對,是我,謝謝女士記得我。”
謝明霏有些驚喜也有些害羞,怪不得她沒有疑慮就答應了自己。
“我夫家姓岑。”貴婦介紹自己。
謝明霏把需要用上的工具都擺出來,有禮且認真道:“岑太太,你看脫下或穿着讓我修補,怎樣更方便呢?後者可能會有一點點冒犯,但我能保證您不會被傷到。”
此時的她并不能看見自己眼中閃着灼灼自信,但岑太太瞧得分明,她在沙發上坐下,攤手:“肯讓你幫忙,當然就是覺得脫下換裝太麻煩,直接來吧~”
于是謝明霏放輕氣息,拿着鈎針和鑷子湊上掐去。
脫落的閃亮小物其實不是胸針,而是盤扣扭結上鑲嵌的寶石扣子。
岑太太這件旗袍遍布粵式釘金繡,華麗閃亮、巧奪天工,盤扣的位置與花紋呼應關聯。
扭結散了,年長助理設法還原了一半,無論如何也沒能把寶石按回去,更不敢随意拉扯盤扣的位置,隻能作罷。
而謝明霏迅速完成的就是将盤扣順着花紋縫回原位,紅寶石也用同色線仔細固定。
無論是穿針拉線,或是為盤扣塑形,她都又輕巧又穩妥。
岑太太剛開始還屏着呼吸直直盯住鏡子,随着她的動作進展,越發松弛放心。
“好了,其它兩枚盤扣我也将就加固過,今晚應當不會再有意外事故。但畢竟是多縫了許多針腳上去,近看還是會有痕迹,煩請岑太太之後讓裁縫師傅仔細檢查,将它們拆掉了。”
幾分鐘後謝明霏收工,松了口氣的同時,鄭重交代了注意事項。
岑太太走近穿衣鏡照了又照,哪有不滿意的?
她拉過臨時小裁縫的手臂,親昵地拍拍:“謝小姐心靈手巧,解我燃眉之急,今夜幸虧遇見了你。”
謝明霏腼腆地抿嘴而笑,垂在身側的拇指不動聲色地安慰着異樣泛紅的食指指腹。
……現在的名媛千金手用來幹活還是太柔嫩了些,靈活度不夠,還容易破皮,隻是挑着衣料走線就能被勒傷刺破,她得适當增加練習才行呢!
經過這樣的小插曲,等待廚房将餐點準備齊全的時間幾乎已經耗盡。
然而謝明霏實在需要感慨自己的運氣,她剛從洗手間出來,發現金霄陽還在走廊盡頭候着不說,竟然還聽到了幾個男人在陽台上大肆吹水段家的八卦!
“沒事,由得他們去說。”
岑太太顯然見慣了這種場面,完全不以為意。
可又一陣浮誇笑聲飄來,謝明霏心跳加速,無名之火莫名地竄到心頭,就聽那些人用方言夾雜普通話說到了段雪遙。
“……她就算是主編也隻是商人不是藝術家。競軒先生的藝術天賦,兒子有,女兒無,結果兒子被選上作為本家繼承人培養,沒能赢到最後也留下重用,女兒嘛,争了那麼久,轉頭給别家當金領打工妹?”
“時尚媒體主編,可是能定義‘藝術’的哦,段四其實想得很好,不過嘛……”
惡意曲解的話語從門縫處沖出,岑太太臉色沉了下來。
謝明霏則甩開金霄陽企圖制止的手,将陽台門完全推開,直接反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