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霏回憶起自己被點名單獨留下，被分去采訪組時的談話，總覺得目前感受到的和曾經期待的不一樣。

回到方想所在的沙發位前，她仍有些糾結。

拿出手機翻閱過各種工作群消息，确認了段雪遙還在麗晶宮，她還是說出了最終想法。

“想姐，你想今天就再次見到雪總嗎？我得到的反饋比較怪，覺得還是需要最終确認過。我們可以一起去找雪總？”

“當然好！”方想持續淡淡的眼神都亮了不少。

她站起身快速整理衣服，忽然又想到了頭頂上的帽子。

“陪我去趟洗手間？我得換個發型，現在不夠正式，而且可能不夠顯眼……”

方想說着說着，柔和的表情中還透着些許腼腆。

謝明霏本來想說現在看着已經很好了，話到嘴邊還是順着答應。

不過真的見到她在鏡子前摘下鴨舌帽，借用自己的梳子重新搭理銀灰長發時，秀展那天看到她朋友圈裡合照時的檸檬味，還是悄悄出現了。

……STOP！不能再冒犯地聯想下去！

謝明霏表面上隻安靜地洗了個手，心裡的小鹿和小蛇都被她的靈魂搖頭給晃暈了。

“可以了，謝謝你耐心等我。”

方想洗過梳子，用紙巾細細擦幹還給謝明霏，眉眼間一片真誠。

後者更加覺得自己對她的無端嫉妒和猜測很不應該。

遠遠經過現在的直播場地，正好又趕上了進廣告的休息時間。

同時代言兩大奢派的影後嘉賓百鳥朝鳳似的被經紀人、化妝師和助理們簇擁着，誰看都會感歎一句排場真大。

謝明霏替奮鬥在一線的同事和前輩們捏一把汗，無語地挪開視線。。

“想姐，我們過去那邊。”

她很快發現了段雪遙清俊鶴立的身影，立刻提醒身邊的方想。

而重新展露銀灰發色的設計師已經面露欣喜。

“雪總下午好！我又見到你了。”

從謝明霏的角度看去，方想與段雪遙顯然是對上了視線，她刻意落後一步跟上，隻當自己在展現甲方的從容風度。

“提前過來預演的感覺如何？今天天氣尚可，稍後也可以去湖邊轉轉……”

段雪遙的聲音泠然悅耳。

謝明霏不由地把手裡的紙質文稿捏得更緊了些，在等待她注意到自己也在的時間裡，聽着她和别人的客氣談話補充能量。

“……明霏有事找我嗎？明霏？”

糟糕，走神了！都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在叫我！

“這是我在和方小姐詳細聊過明天的流程之後，最終修改好的采訪提綱。”

謝明霏迅速拉回狀态，吞掉一切不專業的廢話助詞，隻說出關鍵内容。

根據段雪遙之前對待别人的習慣，翻閱過内容後，應該很快就會給出簡短評價。

無論是好或者不行，還是包含一定的修改方向，總之都能作為接下去的工作綱領。

然而，她在看完謝明霏雙手捧上的文稿，先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如果我讓你修改，會從什麼方面入手？”

心弦猝然繃緊。

明明她連眉頭都沒有蹙起，謝明霏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我……應該再增加一些話題類目？現在的大綱删減過一些，因為覺得内容太散了，而且可能耗時也比較長，不方便配合直播的進度。”

她原本想要根據段雪遙視線停留的區域，判斷自己哪裡做得最為薄弱，但剛才走了神，現在無法立刻分辨第幾頁文稿正在被端詳。

“咳，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一直站在邊上的方想善解人意地找借口離開。

她不走還好，一走就剩謝明霏和段雪遙面對面站着。

這是穿書以來初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單獨面對作為老闆的女神，就算私下有再多娴熟親昵的相處，此時此刻，謝明霏的緊張不言而喻。

機器運轉的聲音不斷響起，同事與合作方的員工們就在周圍走來走去。

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花輪，還用氣聲給謝明霏加油鼓勁，惹得她喉嚨都要隐隐哽住。

“沒關系的！有錯就認！”

“……或者再提出一些更專業的問題，深挖話題的關鍵點。”

謝明霏好不容易才找回了繼續說話的能力，見段雪遙還是沒有點評她剛才的回答，就換了個方向補充内容。

終于，她聽見她幽幽歎了口氣。

“跟我去那邊安靜點的地方吧，我們應該需要再談一談。”

謝明霏接過段雪遙遞來的指示眼神，長而翹的睫毛不停顫動。

到了角落裡可供所有人休息的折疊凳前，她仍有些執拗地站着。

“怎麼了？坐呀。”她的女神不解。

謝明霏依舊不說話。

她不想讓段雪遙失望，但做不到，所以就下意識懲罰自己。

“好，那我也可以奉陪。”

哭笑不得的時尚魔女決定重新起身，才滿意地見到向來乖巧的小新人快速落座。

“我并不是覺得你哪裡做‘錯了’才要跟你細談。”

她思忖片刻，向前傾身，決定把話說得更清楚些：“明霏，你原本的思路是什麼樣的，後來為什麼逐漸修改成現在這樣，可以跟我從頭說起嗎？”

設計理念、童年影響、工作時的趣事和挑戰——都是普通且籠統的話題。

Xross的新人編輯和嘉賓談論這些保守内容，安全無錯。

可這些完全不是謝明霏的水準應該給出來的東西。

段雪遙不确定是自己對她更大更多的期待超過了她現階段的能力，還是因為自己不善于引導，沒有挖掘出她的無限潛力。

這讓她的眉頭一直無法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