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的我模模糊糊都聽到了，不勞你再重複一遍。”林如绛微微前傾，向上望着薛白聿的時候露出一點下三白，顯得冷冷的。

“你這個人真的好奇怪。一面說着喜歡我，一面又執意把我推開。我都沒開口提洗标記，你倒是時刻記挂在心上。”

“你是不想對我負責……嗎？”這原本是一個下墜的肯定句，但林如绛突兀地把聲調向上揚。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被alpha綁定的感覺。”薛白聿辯解道。

“你好像很喜歡揣測我的想法。”林如绛說，“不用的，如果我有什麼想法，我會直接告訴你的，這是我最大的優點了。”

“你真的明白标記意味着什麼嗎？”薛白聿按住她的肩膀。

“标記之後，被alpha可以把omega三天的發/情/期縮短到一天。”林如绛說。

“還有呢？”薛白聿追問。

“生/理/課和體育課一樣，總是被其他課占去，再多就沒講過了。請你直接告訴我吧。”

林如绛抿着唇望着她，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她向老師提問時也是這樣的神态。

薛白聿苦口婆心：“被alpha标記之後，omega的發/情/期會變得更加劇烈，靠抑制劑也無法壓制，隻能被标記她的alpha緩解，否則就是生生熬過去。”

林如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想起來了，書上确實是這麼寫的，謝謝你提醒我。”

薛白聿見她不開竅，不由得急了：“你一直靠抑制劑壓制發/情/期，你沒有體會過那種感覺，你會受不了的！”

“你怎麼知道我受不了？你也沒有體驗過呀。”林如绛睜圓了眼睛，和她對視一眼又飛快地移開視線，聲音小下去，“再說了，不是有你嘛……”

這話讓薛白聿的心流沙一樣陷下去，她舔了舔嘴唇說：“我是可以幫你，但是如果我不在呢，如果我故意欺負你呢？”

“你會欺負我嗎？”林如绛輕聲問。

薛白聿幾乎要脫口而出不會，但她做不出一個像樣的保證。

即使這具殼子裡住着她的靈魂，她仍然擺脫不了身體的本能，在面對林如绛時難以自控，omega後頸上的傷痕就是證據。

醉酒不是施暴的理由。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直到林如绛也變得傷痕累累。

不會再有下一個林绛了。

薛白聿捧起林如绛的臉，目光陷入她深紅的眼眸，看不清裡面的情緒，隻覺得懷念。

這樣的林如绛真像她們初遇時的模樣。

那時候她高三，比林绛高一屆。

放學的鈴聲回蕩在整個校園，她背着書包慢慢悠悠往自行車棚走。

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女孩倚靠在一輛電瓶車旁左右張望，辮子上桃紅色的絲巾發帶一甩一甩。

那個女孩也很快注意到了她，不住地向她招着手，另一隻手貼在臉頰邊大聲喊着“能幫幫我嗎”。

她環視四周，确認隻有自己一個人，加快腳步走過去。

走進了才發現，不是林绛倚着電瓶車，而是電瓶車倚着林绛，這個女孩正兢兢業業地充當人形支架。

也不知道在這站了多久，她額頭上蒙着一層薄汗，被餘晖照得暖融融的，像一面垂下來的旗幟。

林绛苦着臉解釋：“我的自行車停在裡面推不出來，我就試着把堵在外面的這輛車挪開，可我不太會用這種腳撐，我一走開，車就會倒下來。”

這種大電瓶車一般采用大腳撐，蹬一下會讓整個車後輪懸空，靠的是巧勁。

薛白聿很想帥氣地解救學妹，但她也用不來。

好在她是不太聽話的學生，偷渡了手機來學校。

兩顆腦袋偷偷摸摸湊在一起，一面警戒老師突襲，一面跟着網上搜到的教程，照貓畫虎地停好了車。

“謝謝你。”林绛揚着腦袋把手伸進左邊口袋，笑容僵住，黑白分明的眼睛尴尬地眨巴眨巴，又把手往右口袋裡摸，終于掏出一顆莓果味的糖遞給薛白聿，“請吃糖。”

咬開綿密的外衣，夾心的果味糖漿漫進唇舌。這麼多年，那顆糖的甘甜似乎還萦繞在薛白聿的舌尖。

她不該把糖紙扔掉的，留下來做個紀念也好。葬禮上，她也忘了給林绛帶顆糖。

那天她們還一起回了家，在夕陽落下的地方分了手。

林绛的身影漸漸融進赤紅的日輪裡，像一小道濺上去的墨迹，蒸發得越來越小。

薛白聿的視線追着、追着，什麼也看不到了。

紅日完全墜毀在了地平線之下，隻剩下黑紅色的殘骸。

那是林如绛的眼睛。

“請你稍微注意一點，這裡是醫院。”林如绛撇開眼睛，向後拉開和她的距離。

薛白聿這才注意到自己幾乎快貼上林如绛的臉，立刻向後和她拉開距離，“對不起。”

“我也不是什麼毒蘑菇，你咬一口就要死掉，我不介意被你标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