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對江枕雲來說,算是無事發生。
她心裡想着事情,睡得也不沉,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小腿上的傷經過一晚上的修養,就隻剩下一條绯色的疤痕了,按着會有微微的刺痛感,但并不影響走路。
江枕雲再次感慨那藥粉的神奇之處。
她換了身幹淨的衣裙,依舊是雪色的布料,衣擺上用銀線繡了竹葉的圖案,同腰封上的竹節花紋相映襯,再搭配上禁步和玉佩,顯得既素淨又清麗絕俗。
這自然是江枕雲精心挑選的,俗話說得好想要俏一身孝,況且她今天還有一場大戲要演,穿白衣再合适不過了。
江枕雲推門出去時,時辰尚早,天邊剛剛透出微光來,晨間的涼氣撲面而來,她精神一振,趴在欄杆上往下,卻不想正好跟站在樓下的賀秋晚對上了視線。
賀秋晚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的,江枕雲一點兒聲音都沒聽到,她眯了眯眼,注意到賀秋晚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衣裳。
原來她根本就沒睡。
江枕雲站在樓上,沖賀秋晚揚起了一個明媚的笑容,“秋晚!”
她的嗓音裡仿佛裹挾着清甜的水汽,慢悠悠地飄進了賀秋晚的耳朵裡。
賀秋晚定定地看了她幾息,随後輕點下巴,算作回應。
江枕雲快步下了樓,離得近了,她将賀秋晚此時的模樣看得越發清楚,對方的眉眼依舊冷淡如雪,長發絲毫不亂,衣衫更是整潔無塵,壓根看不出她一晚沒睡。
然而江枕雲卻能感受到,賀秋晚身上的冷冽氣息明顯加重了,此時的她如同一把才出鞘飲飽了血的長劍,氣勢森然,令人膽寒心驚。
江枕雲能肯定,賀秋晚一定是去殺人了,甚至殺的誰她都能猜到,畢竟是她親自留下的“證據”,引着對方前去的。
她的視線在賀秋晚手中的劍上一掃而過,江枕雲還記得系統說過,賀秋晚的本命法器是一把叫做離拆的劍,應該就是她手上拿着的這把吧?
江枕雲心思一轉,臉上緊跟着流露出關懷的神色來,“秋晚,你去哪兒了?”
賀秋晚握緊長劍,嗓音低低的,“城中有魔修。”
江枕雲的眼底浮現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魔修?!”
她驚呼一聲,“莫非昨晚引我出去的,也是魔修?”
“不止。”賀秋晚的目光在江枕雲的臉上停駐,“那樹妖應當也是存在的。”
江枕雲眉心緊蹙,“你方才就是去抓魔修了?”
她将賀秋晚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秋晚,你沒受傷吧?”
她的驚慌和後怕很真實,眼裡的擔憂和關心也不像是假的。
賀秋晚想起了母親給她的回信,說江枕雲是偷偷跑出來的,她們并不知道她是何時跑的,要不是賀秋晚傳信詢問,她們甚至不知道江枕雲已經離開煙北了。
她一個人能有這本事瞞過所有人嗎?
離開煙北之後,江枕雲緊接着就出現在了興臨城,而她也恰好剛到此處,是巧合嗎?還是……
還有魔修,為何會忽然出現在此?
賀秋晚不願意輕易去懷疑自己的未婚妻,但這一切實在太過可疑,她沒法忽視江枕雲身上的不對勁之處。
可惜不知是不是江枕雲演的太好,她沒看出什麼破綻來。
賀秋晚轉移話題,“今晚我還要再去一趟桃花村。”
江枕雲雙眼一亮,“秋晚,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賀秋晚不置可否,隻陳述事實道:“那妖物擅長幻境之術,我未必能一直在你身邊護着你。”
這就是委婉地拒絕了。
江枕雲眼裡的光芒慢慢熄滅了,她扯了扯唇角,“那好吧,那我在客棧等你回來。”
賀秋晚沒說好還是不好,她注視着江枕雲的雙眼,忽而開口說道:“你來興臨城,想必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江枕雲下意識回答道:“我沒……”
話沒說完,她忽然清醒過來,趕緊閉上了嘴巴,眼神卻變得很是心虛。
在賀秋晚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中,江枕雲的臉越來越紅,雙頰漸漸蔓延出了豔麗的色彩,像抹了胭脂一般,明豔動人。
她沒什麼?
沒有事情要完成麼?
賀秋晚想,那江枕雲來興臨城做什麼?
江枕雲卻不願意說了,她顧左右而言他,“秋晚,那你白天有空嗎,我想……”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忽然傳來了虞乘溪的聲音,“師姐!”
江枕雲用餘光向後瞥去,一道火紅的身影正在逐漸朝她靠近,等到她轉過頭時,虞乘溪已經到了眼前。
“江姑娘。”虞乘溪好奇地看着兩人,“你們站在這兒做什麼呢?”
江枕雲聞言下意識看向賀秋晚,卻發現賀秋晚也正靜靜地注視着自己,她的臉更紅了,剛才還沒說完的話也被她咽了下去。
“沒什麼。”江枕雲含糊道。
不等虞乘溪再問,江枕雲便先一步轉移了話題,“對了虞師妹,你今天白天有空嗎?”
她的語氣多少有幾分欲蓋彌彰。
虞乘溪愣了愣,“應該……有空吧?”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瞥向了賀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