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亞表情嚴肅，字符在他的灰眼睛裡映出兩個小小的倒影，他慢慢說道：“他是我的。”

“你說什麼？”米爾頓一愣。

“我是說，”以利亞指着屏幕，語氣凝重，“這行字寫的是‘他是我的’。”

“……聽着有點變态。”米爾頓評價。

萊納德眼看着客廳裡的綠色字符一行行跳出來，漂浮在空氣中，但還不等他湊過去看個究竟，那些字符便又消失了。

“以利亞，是你嗎？”萊納德對着空氣叫了一聲。

沒有回應。

“呃，或者别的人？有人嗎？喂！”

仍然沒有回應，但沉寂的空氣中忽然蹦出一顆火星似的暗紅色熒光粒，萊納德屏住呼吸，緊接着，暗紅色熒光變得更多、閃爍更長久，在空氣中蜿蜒成了奇特的形狀，像一行字。

“行吧，至少不是美國人或者俄國人，該不會是漢字吧？”萊納德喃喃自語，他下意識伸手去碰那些暗紅色字符，手指頓時一陣刺痛，他立刻把手收回來，向後退得遠遠的，低頭一看，隻見指尖上已經多出了一排細細的傷口，很快就滲出血珠來。

萊納德瞪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抖動着消散殆盡的暗紅色熒光，心想，這東西就跟長着牙似的。

米爾頓看着以利亞在機器前鼓搗了半天，仍然沒把屏幕上的怪異字符消除掉，忍不住問：“你的機器報廢了？”

“沒有！”以利亞立刻反駁，但過了一會，他又沮喪地補充，“隻是一時半會兒修不好而已。”

“那我們豈不是回到原點了？”米爾頓在沙發上坐下來，“還有其他辦法能找到你朋友的‘号碼’嗎？”

以利亞抱着胳膊：“也不是回到原點。”他盯着屏幕上的字符，眉頭緊鎖，“至少我知道這種文字屬于哪個種族。”

“哪個種族？”

“高地諾爾沃倫斯族，又被稱作高山海子族，古代科技的繼承者。”以利亞渾然忘了對方隻是個地球人，像宇宙維基百科似的滔滔不絕起來，“事實上，高山海子族在多維空間技術上的成就很長一段時間都無人能及，他們發明的海子力場能夠維持多個維度空間在同一時間域疊加而不溢出，力場範圍可大可小，很精妙，對吧？海子力場曾經是整個穆蘭星系使用最廣泛的空間産品之一，直到某一次操作失誤引發了空間坍縮。”

“自那之後，時空聯盟委員會就對海子力場的使用做出了最嚴格的限制，但這其實不是問題，真正糟糕的是，那場坍縮意外導緻某些力場發展出了自主意識，它們在宇宙裡飄蕩，碰到合心意的宿主空間就會寄居下來，慢慢吞噬它，廢棄樓盤、礦洞、空間站、獨居男人的公寓……”

以利亞說話間一擡頭，看到米爾頓正臉色發青地瞪着他，活像見了鬼一樣，忍不住問：“你怎麼了？”

“你、你是外星人？”米爾頓半天才吐出這個問題。

“哦，”以利亞揚起眉毛，大部分精力仍在思考異變的海子力場，随口回答道，“如果你是說物種起源或者基因序列，我和你一樣是智人，或者人類，都是一回事，但如果你指的是所屬星系和星球，我想我不屬于其中任何一個，所以好吧，是的，我大概算是個外星人。”

“老天啊，我家裡有個外星人。”米爾頓一手扶額，邊往後退邊說，“我就知道，美國人搞不出這種東西來，天呐……哎呦！”他的拖鞋在地闆上一滑，“嗖”地從腳上飛了出去，本人登時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沒事吧？”以利亞趕忙過來扶他，“我知道有些人接受起來比較困難，但說實話，五體投地的我還是頭一次碰……”他忽然頓住語聲，伸手在地闆上抹了一下，剛才米爾頓拖鞋打滑的地方有一道長長的紅痕，他嗅了嗅手指，是血。

米爾頓捂着後腦勺，表情痛苦萬分：“我覺得我要吐了。”他看到地上的痕迹，忍不住又呻吟一聲：“别告訴我那是你的外星人粘液，拜托。”

“這是血，人血。”以利亞用力把他拉起來，“行了，别哼哼了，我們得趕快想辦法，不然就晚了。”

“什麼就晚了？”

“這血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覺得是誰的？”以利亞神情凝重，這血肯定是萊尼的，他遇到麻煩了。

“呃……沃爾夫受傷了？”米爾頓左右看了看，忽然間後背一涼，失聲道，“我的狗呢？”客廳裡的狗窩空空如也，他跑回卧室，又沖進衛生間，都沒有看到柯基的影子。“它肯定是跑出去了，你剛才是不是沒關門？我得出去看看，沃爾夫剛住進來，還不熟悉環境……”

米爾頓說着就要往外跑，以利亞一把拉住他，一字一頓：“聽着，如果你還想見到你的狗，就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