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之上無人不大驚失色。
穆鎖船長迅速從腰間掏出武器,對準圓桌上其他人,大聲道:“誰?是誰幹的?”他把槍口從一個商人轉到另一個商人,不放過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最後停在銀發男人身上,喝道:“站起來!你,把雙手舉到我能看到的地方!”
“不是我,”銀發男人依言站起來,高舉雙手,縮起脖子,尖聲道,“聽我說,我什麼都沒幹,千萬别開槍。”
“就是你派人偷溜進我倉庫,你以為我不知道?告訴你吧,你也許是個聰明鬼,”穆鎖船長惡狠狠道,“但我可不是傻子。” 說完手指就扣下了扳機。
嗤——
穆鎖船長疑惑地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右手,武器不知怎的沒有擊發,手腕上卻多了一道奇怪的紅線,穆鎖對這種紅線熟悉得很,激光武器輕易就能造成這種傷口,像手術一樣精巧、幹淨,他一直用這法子管教自己的船員……穆鎖沒有繼續思考下去,他的右手連帶着槍一塊跌到了地上,發出“噗”的一聲,手腕斷面平整,連手指都還保持着扣扳機的動作。
血噴濺出來時,穆鎖船長竟然還能站得住,他轉過身,順着綠瑩瑩的激光,看到了剛剛跨過傳送門的以利亞和萊納德,兩個人手裡都握着激光槍,正穩穩地對準他。
在他背後,剛才還抖如篩糠的銀發男人忽然撲上來,手腕一翻,手裡竟握着一把長不及兩寸的小巧匕首,“嗤”地沒入了穆鎖的後背。
與此同時,艙門和舷窗“刷”地封閉落鎖,頭頂的燈光閃爍了幾下,這才恢複穩定。
以利亞說道:“很遺憾地通知你,海盜先生,這艘飛船被我們占領了。”
“還有,”萊納德知道這個冷笑話不合時宜,但他忍不住,“虎克船長向你問好,他在永無島上給你留了樣好東西。”一個能裝在手腕上的鐵鈎子,哈。
但顯然沒人聽懂這個包袱。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穆鎖船長的聲音沙啞,說完這句話,他就倒了下去,就摔在他自己的斷手上。
“别動!”以利亞朝納威皇族身後的警衛放了一槍,激光擦着對方的耳朵射過去,喝道,“誰再動一下,我保證他馬上腦袋開花!還有你們,閉上嘴舉起手來站好,包括你,小金人。”槍口直指腦袋,納威皇族也隻好屈尊舉手投降。
另一邊,萊納德跟那銀發男人面面相觑,愕然道:“奧多娜?是你?”
“二位,好久不見。”奧多娜·霍普把沾血的匕首在靴底擦幹淨,收了起來,她皮膚上塗了某種銀色塗料,眼睛裡也戴了有色瞳片,模樣大改,但萊納德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聽到她說“好久不見”,忍不住一笑:“如果幾天時間對你來說也算很久的話。”
“哈,對我來說,阿斯蘭山谷可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奧多娜說道。
“什麼山谷?”萊納德一愣。
“真不想打擾你們兩位好朋友,但我們還有正事呢,”以利亞終于開口打斷他們,“叙舊的話還是以後再說吧。”
萊納德又問奧多娜:“你怎麼會來這裡?”他瞟了一眼大胡子商人,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商人的眼白已經變成了渾濁的灰色,深深陷在椅子裡,好半天才吃力地喘上一口氣,殘餘不多的生命力正逐漸離他而去。“怎麼,時間特工也管起星際走私來了?”
沒想到奧多娜卻否認了:“這位老爺爺可不是我的傑作。”她眨眨眼睛:“說實話,我也沒計劃在這見到你們二位。”
萊納德咽了口唾沫:“咳,那這又是誰幹的?”
奧多娜搖搖頭。
以利亞說:“看來,我們碰上了玩弄時間的高手。”他目光在圓桌上晃了一圈,能坐在這裡的恐怕沒一個善茬,納威皇族自不用說,幾個行商也都是來自七大星系中最富裕的星球,面對價值不菲的珍奇植物,就如同聞腥而來的鬣狗一樣,企圖分上一杯羹。
但能在不動聲色間讓人迅速衰老的,隻有一個。
萊納德警惕地看着那幾個人,忽然,眼角餘光瞄到倒在地上的斷手船長,一股涼意頓時攫住了他的胃,用力絞緊,他看到穆鎖居然睜開了眼睛,鐵鏽色的瞳孔裡閃過冷酷又興奮的光,那隻沒斷的手像負鼠一樣蠕動着鑽到身體下面。
——他是在找那把槍,他會朝以利亞開槍。
這個想法跳進萊納德的腦海,像萬有引力那樣理所當然,他來不及細思前因後果,但他就是知道。腎上腺素的作用下,這一瞬間仿佛被拉得無限長,另一邊,奧多娜的眼睛驚恐地瞪大了,眉毛上揚的角度讓她看上去像個玩偶娃娃,毫無疑問,她也看到穆鎖了,隻有以利亞偏偏在看另一個方向。
“雜碎,受死吧!”穆鎖翻身舉起槍,怒吼一聲,扣下了扳機——
萊納德将将在穆鎖舉槍前朝以利亞撲了過去,雙手扣住以利亞的肩膀把他向後猛推,背後,熱武器瞬間在防護服上灼燒出杯口大小的洞,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正以不可阻擋的勢頭穿透他……
但是沒關系,因為生死有命,這是宇宙的終極形态,對嗎?
奧多娜的反應隻比萊納德慢一點,她前沖飛起一腳,把穆鎖手裡的槍踢飛出去,第二腳落在他的頭上,穆鎖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昏死了過去,奧多娜立刻奔向滾倒在地的兩人,萊納德防護服後背一片焦黑,萬幸沒有看到血迹,她急忙把人扶起來:“怎麼樣?哪裡受傷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