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除了八歲小孩沒人會用‘挂掉’這種說法,第二,”萊納德聽到自己的笑聲幹巴巴的,“會嗎?”
“會。”以利亞淡淡道,“準确來說,我将不複存在。”
萊納德默然半晌,說:“幸虧過去的你丢下我跑路了。”那個穿西裝的高個女人總給他一種笑裡藏刀的感覺,如果以利亞真的落到這個女人手裡,萊納德毫不懷疑,她一定會用最殘忍的方法對付以利亞。
“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以利亞說,他的目光看起來忽然有些隐晦,問萊納德,“你不會介意吧?”
“額……不會?”萊納德承認自己當時還是有點介意的,但現在,以利亞就在他跟前,萊納德歎了口氣,想要對着這張臉生氣實在太難了。
以利亞笑笑,從床上一躍而起:“現在是時候離開了。”他拽過萊納德的手腕,垂頭調整那裡戴着的裝置,說道:“理論上,所有房間都有出去的路,等我們掃描過房間的電路和磁場就知道了。”他一邊操作一邊嘟囔:“給力點,千萬别是垃圾通道或者下水道,我們可不需要感染霍亂的下水道老鼠還有吃垃圾長大的巨型蟑螂……啊哈!通風管道通向廚房,怎麼樣?聽起來還不錯對不對?”
萊納德也跟着心下一喜,廚房簡直是幹淨衛生和守衛松散的代名詞,即便遇到麻煩也更容易解決,在這一點上,X教授和萬磁王已經證明過了。
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摸到天花闆,找到被全息影像隐藏起來的通風管道閥門口。
“閥門在這裡!”以利亞擡起頭,指向天花闆的一處,那地方的光線不太自然,他估摸了一下天花闆的高度和兩人的彈跳能力,又對萊納德說:“你去把床帳擰成繩子,床單裁成方塊,待會兒可能會用到。”“遵命,貝兒小姐。”萊納德故意用蹩腳的法語回答,他到床邊把帳子扯開,擰成一股一股的,然後攥成繩子。
趁這功夫,以利亞把衛生間裡的瓶瓶罐罐拿出來幾個,綁在布條一端,瞄準頭頂的吊燈,揮手把布條甩出個圓圈,找準時機扔了出去——布條繞着吊燈兜了兩圈,在瓶子的重量下套牢,以利亞扯了扯,布條穩穩回彈,看來纏得還算結實。
他朝萊納德打了個手勢,說:“我先上去,你斷後。”兩條手臂交替用力,朝天花闆爬了上去,橫向距離閥門還有兩臂遠,他腰上用力,把自己往後一甩,再借着慣性朝前蕩去,頭頂的燈繩立刻發出令人牙酸的“咔滋”聲。
第一次蕩得不夠遠,以利亞又蕩了第二次,同時向前伸出手臂,成功抓住了看不見的通風口,用力一扯,金屬百葉便“喀拉”一下被拽了下來,露出比肩膀略寬的幽暗通道,但與此同時,纏着布條的吊燈終于不堪重負,與天花闆的連接處裂開一條大縫,燈繩頓時失去着力點,連繩帶吊燈摔落在地,玻璃燈罩“啪嚓”碎成了無數塊。
萊納德驚叫出聲,但以利亞一隻手扒在通風口上,整個人搖搖晃晃,但竟然穩住了自己,他喘了口氣,雙臂用力,把自己撐起來,一翻身鑽進了通道,不一會兒就從通道口探出頭,對萊納德說:“把繩子扔給我,爬上來。”
萊納德依言照做,但并不覺得自己能像以利亞那樣舉重若輕,他剛拽着布條雙腳離地,就不由自主兩腿亂蹬,在空中晃蕩起來,完全不知道該從何借力。
以利亞歎了口氣:“别亂動了,我拉你上來。”
通風管道之旅很順利,但目的地卻糟糕之極,通風口沒有開在廚房的天花闆上,而是連接着廚餘垃圾處理通道。
“可真臭。”萊納德捂住口鼻,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一言難盡的變化,忍不住在心裡恨恨吐槽碳基生物該死的飲食習慣,鄙視分解者饑不擇食,最後詛咒那些不按時清理垃圾管道的懶鬼。
“好消息是這地方不會有守衛。”以利亞聲音嗡嗡的,嘴唇幾乎不動,他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丢下垃圾管道,很快就聽到落地回聲,“聽着不高,就算摔下去也不會摔死。”
“可真讓人安心,謝了。”萊納德屏住呼吸探頭出去,隻見管道四壁沾滿了黑乎乎的可疑物質,雖然一眼看過去沒有活物,但衆所周知,廚餘垃圾對某些長尾短腿的小動物來說可是營養大餐。
“床單布呢?”以利亞問,雖然比不上防毒面具,但聊勝于無,他用布裹住雙手,又把一塊長方布片圍在臉上,在腦後打了個結,感覺呼吸總算輕松了些,“走吧。”
萊納德跟在以利亞身後,先小心翼翼把一條腿探下去,緊跟着是另一條,咬緊牙關一點一點往下蹭,他盡量不去留意手指上濕潤黏膩的感覺,還有指尖若有若無的蠕動觸感,在心裡安慰自己,就算真的跌下去,也還有以利亞當墊背呢。
“喂!你要是敢松手掉下來,”以利亞就跟偷聽到他的心聲似的,在下邊威脅道,“我保證翻身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