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你。”以利亞在萊納德旁邊蹲下,拉過他的胳膊,“聽話,你現在不能走路。”其實他剛才摔得也不輕,但以利亞知道自己撐得住,而且,他本該承受更多的。
“你看不見,”萊納德脫口而出,“我們這樣沒法走。”
“我可以,”以利亞不顧萊納德反抗,把他架到自己背上,小心不碰到他的傷腿,站直身子,“隻要你給我指方向。”
“好吧,往這邊走,”萊納德隻好順從,他睜大眼睛,勉強能在黑暗中辨認出路,“再往右靠一點。”
以利亞走得不快,但很穩,他幾乎不用萊納德提醒也能感受到四周微妙的空氣流動,從而辨明方向,這裡的味道絕對算不上令人愉快,除了塵土外,空氣中還有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腐爛。
萊納德忽然脫口罵了句髒話,以利亞立刻停下,問:“怎麼了?”萊納德驚魂未定,扭頭左看右看:“剛才有個紅影子,半人高,從咱們右手邊晃過去了。”那紅影仿佛仍然在他眼角餘光裡,可不知怎地,每當他轉頭,視野裡都隻有一片漆黑。
以利亞右轉,卻什麼都沒聽到,他又側頭凝神聽了一會兒,沒有腳步聲,沒有風聲,也沒有額外的呼吸聲,他皺起眉頭,如果不是萊尼看錯了,那紅影一定不是真的實體。
也許,又是黑魔法在搗亂。
“我明明看見了。”萊納德小聲說,他的前胸貼着以利亞後背,以利亞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心正砰砰直跳,好像兩人中間還揣了隻小兔子,這個想法讓以利亞意外地感到平靜和滿足,他笑了笑,安撫道:“别怕,提高警惕,它待會兒說不定還會出現。”
萊納德忽然擡起上半身:“前面有東西!”他瞪大眼睛,幾步開外有一張半人高的台子,台子上卧着一團東西,竟赫然是那頭巨狼!萊納德抓着以利亞肩膀的手指不自覺收緊,緊張道:“是白骨狼,它好像睡着了,它、它……”他一時竟然想不出合适的詞來形容眼前看到的場景。
滴答聲響,那是膿血和粘液從高台上落下的聲音。
以利亞腦海裡忽然出現白骨上不斷生長的腐爛血肉和皮毛,這正是那股難聞味道的源頭。
“還不回頭?”萊納德小聲問,目不轉睛地盯着趴伏在台子上的巨狼,生怕它忽然跳起來,以利亞搖頭,頭發蹭過萊納德的脖子,低聲道:“出路在前面。”
身後也沒有退路了,以利亞邁開腳步向前走去,盡量壓低身子,遠遠繞開桌台。随着距離拉近,萊納德看得更清楚,巨狼隻有半邊身子是骨架,另外半邊卻長出了血肉和毛皮,近看模樣更加醜陋可怖……萊納德忽然想到以利亞的臉被狼骨劃破後,滴在巨狼胸骨上的鮮血,那正好是狼心髒的位置,不是嗎?
總算繞過台子,以利亞加快腳步往前走去,空氣流動更加明顯了,出口就在不遠的地方。萊納德回頭望去,巨狼依舊安靜地趴在台子上,和台子融為一體,隻剩兩團綠色的熒光還在黑暗中幽幽地閃爍。
……
萊納德的後背霎時間被冷汗浸透,那兩團綠光是巨狼的眼睛,它醒了!
不等萊納德出聲提醒以利亞,巨狼便從台子上站了起來,它身上的腐肉還未來得及生長愈合,膿血和□□順着毛皮滴滴答答地落到台子上,又滴到地上,在黑暗中,它仿佛一個剛從血泊裡爬出來的幽靈,那雙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也許,以利亞的血會讓巨狼不再攻擊他們,萊納德心裡抱着一絲近乎滑稽的希望,說不定,它會變成一頭好狼呢?可這個念頭尚未轉過,巨狼便忽地弓腰沉肩,一個健步躍下桌台,後腿蹬地,朝他們飛撲過來——
“快跑!”萊納德大叫,他下意識收緊胳膊,仿佛這樣就能把力氣傳遞給他,以利亞目不視物,背後還背着個大男人,起步就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巨狼縱聲咆哮,那股熱烘烘、腥臭難聞的鼻息霎時間已拂上兩人的後頸。
萊納德顫聲說:“以利亞,放我下來!”
“想都别想!”以利亞咬緊牙關,向斜前方沖刺躲開了巨狼的第一次撲擊,他心念電轉,當然,他可以把萊納德留在這兒,自己轉身去引開巨狼,可在眼下手無寸鐵、目不視物的劣勢下,他又能為萊納德争取多久?兩分鐘?運氣好的話也許更久,可是,萊納德會借這個機會逃走嗎?
巨狼高高躍起,竟從兩人頭頂跳過,牢牢擋住了去路,它轉過身看着自己的兩個獵物,前爪踢踏,随時準備發起最後一擊。
以利亞的心沉了下去,這是一局死棋。
“這邊!”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響起,左手邊的石牆上有一扇窄門豁然開啟,探出一個頭戴白紗、身穿白袍的身影,沖兩人叫道,“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