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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Case Three - Chap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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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沉默中,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低聲讨論,向義昭叼着豆漿的吸管、朝後頭一瞥,笑道【對了,萌萌,小媛,你們是不是還發現了什麼好東西要和我們分享啊?看看、看看,把我們兩朵警花氣得牙癢癢的,小臉蛋都要變形了;怎麼樣,姚哥說的八九不離十吧?那周潤衡果真不是個好東西吧?】萌萌收起氣鼓鼓的腮幫子,平複了心情,用冷酷的聲音幹巴巴地回道【先前我認為周潤衡既然出軌了生理為男性的崔慕柏,說明他很可能是個gay,或者至少也是個雙;就讓小媛抽空幫我挖了下周潤衡的社媒内容和家庭情況,找到了周潤衡多年前在某些同性交友論壇和軟件上的帖子和言論。總結下來,周潤衡和廬歆的結合就是精心策劃的、赤裸裸的騙婚。根據帖子和後續留言的時間,一開始周潤衡在咖啡店與廬歆頻繁接觸并迅速建立戀愛關系,直至後來飛速地結婚生子,完全就是因為自己的性向被父母察覺了,受不了父母催婚和傳宗接代的壓力,不敢面對社會的異樣目光和口舌批判,也舍不得毀掉自己帥氣多金、才華橫溢青年攝影師的品牌形象,他便在咖啡店偶然結識了小自己四歲的廬歆後,展開對這個女孩子的猛烈追求和暗中圍獵。廬歆現年33,25就生孩子了,再看看周潤衡這人渣得意洋洋地在網上發帖留言的時間,說明廬歆和周潤衡戀愛、結婚、再到兒子出生,這一條龍流程走完也就一年半不到;在此期間周潤衡還在論壇和app上到處找人聊/騷/約/炮,從未消停過,更過分的是他甚至全程分享過程、四處留言,鼓動同類人多來學習學習他的“成功”經驗;這場徹頭徹尾騙情騙婚和借腹生子,真是預謀已久、用心歹毒;周潤衡這個垃圾,真是畜生到了極緻!】說到最後,萌萌的語氣已經起伏不定;文佳媛拍拍萌萌的手表示安慰,也補充說道【其實周潤衡家庭條件挺好的,父母雙方都做生意,不然他年紀輕輕的也玩不起各種各樣的旅拍攝影、開不起工作室;那他為何不找個門當戶對的大城市千金、反而要找個什麼家世背景都沒有、文化程度也不高、還是鄉下來的打工妹呢?那還不是因為廬歆那時候年輕、單純、性子溫良、才好騙好掌握麼?不然他那些騙年輕女孩的小伎倆,有點見識的城市姑娘一眼就看穿了;而且周潤衡結識廬歆的時候,她甚至還不是個正兒八經的咖啡師呢,就是那家咖啡店的普通服務員,賺那麼點錢還要拿出來寄給家裡父母并接濟剛上大學的盧桓,自己肯定過得很拮據;周潤衡能迅速釣上廬歆,肯定也少不得撒錢,讓廬歆覺得自己走了大運要marry up了,說不定廬歆學習和考咖啡師證書的錢都是周潤衡為了把她騙到手才提供的。】

家裡有對雙胞胎寶貝女兒的姚劍辛聽得連連皺眉,一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女兒将來被人如此對待,可不得拼了一身老骨頭找那畜生拼命去,心裡計較着女兒果然還是得富養,面前就是血的教訓;姚劍辛真情流露地重重拍了下大腿、小小地發洩了一下胸中怒火,而後又問道【诶,對了,你們提到周潤衡的父母,他們都還健在吧?是粵港本地人嘛?目前住在粵港嗎?雖然說盧桓制造了周潤衡假期出去采風的假象,但自己兒子國慶節七天都沒和家裡聯系過,他們也沒問一下嘛?系統裡有沒有查到周潤衡父母的報案記錄?】文佳媛快速翻閱了下手邊的資料,搖搖頭回應道【沒有,剛才歐隊提到失蹤人口的時候我們就查過了;我估計啊,周潤衡的父母應該在家裡含饴弄孫、享天倫之樂呢。我們查到周的父母現居于隔壁市,早年間是從XX村裡出來粵港做生意的;說來也巧了,周潤衡老家和廬歆盧桓姐弟倆老家離得很近,他們可以算是半個老鄉了;真可謂是“老鄉見老鄉、害你沒商量”。還有,周潤衡的通信記錄顯示他和父母聯系極少,我覺得這也變相說明周的父母在管束不了兒子的性取向和生活方式後,隻得默認了他的性向和騙婚行為,兒子gay不gay的無所謂,反正不去明面上給自己家丢人就行,而且隻要兒子能給他們弄個孫子出來傳宗接代,之後周家父母應該是完全不在乎他私下在外面怎麼玩。】文佳媛用老成的語氣總結道【所以,小心謹慎如盧桓這樣的嫌疑人,甚至都懶得給周的父母發消息應付一下;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說明“周潤衡出門采風前特地與二老打招呼”這件事,在他親生父母眼裡反而是異常行為。】

文佳媛話音剛落,萌萌又在屏幕上放出兩份出警記錄的報告,看日期第一份的時間較早,而第二份和第一份時隔兩年半多,兩次的報案人都不是周潤衡或廬歆中的任何一位,而毫不意外地,兩次出警都以“誤會”告終;萌萌為衆人解釋道【兩份出警記錄雖然最後都不了了之,但可以說明周潤衡大概率有家暴廬歆的傾向或事實,而且即使沒有身體上的暴力,不間斷的語言暴力以及冷暴力肯定是不會少的;第一份事發在他們兒子剛出生後不久,記錄顯示連周潤衡的父母當時也在場,報案的卻是對門鄰居反映他們家夜深了還吵吵鬧鬧擾民;民警上門後發現廬歆頭發衣服散亂、精神疲憊,她胳膊和腿上均有燙傷的痕迹,但廬歆一邊冰敷傷口,一邊主動把民警給打發走了,堅持說了是晚上起來給兒子換尿布沖奶粉,由于太困了自己不小心把開水灑身上了,從頭到尾一句沒提過周潤衡的不是;不過他們當時肯定有肢體沖突,連周潤衡的父母在場也沒勸住,說明他們也是放任周潤衡暴力對待廬歆的幫兇,想來幾人應該是為了孫子随母姓才吵起來的;估計周的父母對要繼承皇位的寶貝孫子姓“廬”是一萬個不願意,還不知道怎麼難為廬歆呢。。。】轉而萌萌又把重點放在第二份資料上,說道【第二次也是鄰居報警,不過是樓下的;時間在廬歆第二胎的女兒出生後沒多久,看時間廬歆應該才剛出月子,他們樓下住戶大半夜報警反映樓上不知為何乒呤乓啷的,好像有砸東西和重物倒地的聲音,怕是進了賊和業主打起來了。而民警上門詢問後得到的理由更是離譜,他們明明都看到客廳的玻璃茶幾碎了,地上都是掀翻的椅子,廬歆身上還有玻璃割傷的口子在向外流血,而周潤衡偏偏張口就來,說是半夜家裡鬧老鼠,他們夫妻二人打老鼠時動作太大、不小心把家具撞翻了、廬歆沒站穩跌倒才被劃傷。當時民警覺得不對勁,準備帶廬歆去醫院治療并打算對周潤衡進行單獨審訊,但那次也是廬歆主動阻止了民警的下一步動作,她本來就是在一旁不說話,但民警已提出要帶走周潤衡,她立馬态度大變、斬釘截鐵地附和了周潤衡的說法,最後還是他們自己去了醫院,連送都不讓民警送,這次出警自然也是無疾而終。】随着萌萌草草翻過屏幕上的報告細節,文佳媛低聲且艱難地評價道【雖然區區兩份報告在他們二人維持了長達8年的婚姻中可以算是一點都不頻繁,甚至跳出本案的視角、從第三人的角度看,兩件事完全可以說是正常家庭生活中的“小插曲”。但我猜測周潤衡本就不是那種會頻繁使用肢體暴力的家暴者類型,也從一方面反映出他可精明着呢,知道過多的肢體沖突定會留下記錄、還會讓引起别人注意,更會讓廬歆一段時間失去照顧他和孩子的能力,多不劃算;所以平常周潤衡對針對廬歆的一切PUA行徑,采取的肯定是語言暴力、冷暴力、和精神打壓等非肢體暴力手段。。。就如溫水煮青蛙般,一點一點地将人逼入絕境。】

萌萌似乎不忍再看一眼屏幕上的出警記錄中那冷靜的白字黑字裡所反射出的陰暗扭曲和退讓隐忍,她深吸一口氣,看向文佳媛,鼓勵她把自己的想法分享出來供大家參考;文佳媛收到萌萌擠出的微笑,平複了心情,分析道【雖然廬歆沒有任何此方面的就醫記錄,但從目前收集到的資料來看,我們可以從側面推斷廬歆會自己突然沖到馬路中間的個中原委;我想、應該是她的重度抑郁症犯了,而且她還可能受不止一種抑郁症的折磨。】見衆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并對她的觀點表現出興趣,文佳媛便放心往下說道【首先,我覺得廬歆一個偏遠封閉山村來的女性,在咖啡廳偶遇白馬王子般完美的夢中情人,人家竟然還對她“感興趣”并主動接觸關心,而且有望如天降救星般将她從水深火熱的原生家庭中拯救出來,所以她一時腦熱便奮不顧身地步入婚姻、嫁給了在粵港本地有車有房還有事業的公子哥周潤衡。不過這種不平等的結合讓廬歆在心理上和經濟上本就處于天然的卑微和弱勢,待二人有了兒女後,廬歆做咖啡師隻上半天班、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還是用在相夫教子和家庭瑣事上,收入肯定不太行,所以她在粵港立足的主要經濟來源還是周潤衡給的生活費;手心向上、看人臉色。再加上周潤衡本身為人不正、騙婚、和男人鬼混、對廬歆沒感情,等廬歆意識到這些真相時,要止損已經來不及了。而同時周潤衡又要在廬歆面前維護自己的絕對地位和做法的“合理性”,她肯定常年受到周潤衡的PUA和非肢體暴力,這就導緻她在周潤衡面前一丁點尊嚴和人格都沒有,隻能伏低做小、忍氣吞聲,直到最後變得麻木不仁且逆來順受,甚至不斷懷疑貶低自我、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應受的,反而開始變相地為加害者尋找理由。】

對廬歆抱有極大同情的毛威點頭表示同意,文佳媛再接再厲,提高了點音調,繼續說道【第二,既然廬歆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和不公,那周圍人怎麼會一點也察覺不到呢?就算她父母遠在他鄉、除了錢财和外孫,對嫁出去的女兒毫不關心,她周圍的同事也大多是點頭之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相依為命的親弟弟盧桓呢?那個從小和她親近還常年來往的弟弟呢,為什麼也沒有替一直照顧自己的親姐姐出頭?不對,應該說是為什麼在廬歆真正出事前,盧桓一直沒有察覺到廬歆的困境呢?一方面很可能是因為盧桓平時自己的學習、工作、副業、以及戀愛也很忙,他并沒有過多地參與以及深入了解廬歆的真實生活,多年來備受姐姐照顧的他可能也早已習慣了聽信姐姐所傳達或包裝的“美好平和”的生活幻象;浩子哥剛才展示的一些通訊内容,也佐證了廬歆給盧桓交流的都是讓他要注意休息和身體,不要太節省,有什麼困難給姐說;要好好工作,當個好律師;要對人家小姑娘好,得會疼人、多讓着人家。反觀當盧桓詢問她近期如何時,廬歆每每都謊稱自己過得很好、公婆好說話,老公又給買了啥,對自己的困境可謂隻字不提。除了周潤衡有意讓他們偶爾接觸和互動之外,盧桓也不知道自己姐姐平時過得到底是怎樣水生火熱的日子;比如我們在周潤衡家裡看到冰箱上貼的那些親子照片和外出活動等,大概是周潤衡特地安排的擺拍罷了。每隔一段時間的短暫接觸,不管再怎麼不耐煩和厭惡,周潤衡總是可以和廬歆演一演、在盧桓這個妻弟面前僞裝出一副溫情體貼帥氣多金的完美丈夫形象。】一長段直抒胸臆後,文佳媛深吸口氣,接着道【不過另一方面,我覺得這很可能說明廬歆本人患有一定程度的“微笑抑郁症”;從廬歆車禍後警方和保險公司的調查中也能看出,廬歆周圍的人都一緻認為她性格溫和、兒女雙全、夫妻恩愛、家庭美滿;也就是說廬歆從未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一丁點兒自己處境的不堪,不知道她是出于自尊還是掩飾,或是想拼命讨好周圍的人,又或者僅僅不想給别人造成麻煩;反正她隻會一股腦兒地把空虛、壓抑、掙紮、委屈、和悲傷等負面情緒統統留給自己,無法消化也無法排解,而她對外向來是強顔歡笑,甚至能平和地談論自己的“幸福生活”,久而久之她便患上了微笑抑郁症。而她出事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回家路途中有什麼情景或旁人的話語刺激到了她的某根神經,一下子打開了她的情緒開關,大概她一瞬間失去理智、精神和行為沒有控制住,沖動下做出沖向馬路自殺的舉動。】

羅敏娟看着文佳媛從老家趕回來後就沒有好好休息過的臉色,又往她的餐盒裡勻了一個色澤飽滿的茶葉蛋,并給她的進步點了個贊;随後羅敏娟在文佳媛的推斷基礎上繼續補充道【除了小媛說的兩點,另外我感覺廬歆很可能也患有産後抑郁;很多人現在還認為産後抑郁是女性矯情,但這可是真實存在的病症。産後抑郁會導緻廬歆極度焦慮悲傷、身心疲倦,除了應付可有可無的工作之外,無法完全兼顧一雙兒女以及周潤衡的生活起居,也就給了周潤衡變本加厲地PUA和冷落貶低她為不合格妻子和母親的理由。再加上第一胎兒子的“冠名權”問題讓周的父母對廬歆有極大意見和不滿,而第二胎卻是個女兒;周家父母雖然居住在隔壁市,但估計看都沒來看過她一眼,更别說在月子間和哺乳期給廬歆幫把手了;廬歆懷孕生産期間沒有收入得靠周潤衡養活,照顧女兒肯定要常常起夜,所以廬歆精神和身體各方面壓力巨大。産後抑郁本來可以自行恢複,或治療後較快痊愈,但廬歆在家務和照顧兒女上缺乏幫手、心理上更是缺乏家人的關心和疏導,她本身的症狀應該比其他女性都較嚴重,即使壓抑着沒有表現出來,說不定潛在影響延續多年、直到她出事。現在回過頭來看看廬歆這些年的成長經曆和生活狀态,原生家庭對她的輕視和壓榨,被騙婚、夫妻生活缺失,常年被PUA和冷家暴、還被娘家和夫家當成完全的生育機器使用,除了自己要上班維持一點收入水平,還必須為丈夫和孩子成天操持勞碌,反正你們所能想到的buff基本在她身上都疊滿了。而且廬歆既沒有适合的對象能抒發訴苦,也沒有足夠的教育和思想去意識到自己的不公待遇和心理問題而向外尋求幫助;她這短暫的一生都在被索取、在不斷地付出,從來沒人能聽她傾述并理解或開導她,更别說能一步一步幫助她、帶領她走出困境。】

随着羅敏娟用她堅定中帶着憐憫和可惜的語氣給廬歆短暫且不值的一生作結,在座衆人也在惋惜中不約而同地默默在心裡為廬歆祈禱,都希望她這次若能逢兇化吉大難不死,待身體恢複後,可以擦亮雙眼看清枕邊人的真面目,為自己開啟新的生活。世人老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可惜那是不準确的;婚姻并不總是愛情的墳墓,它隻不過是絕大多數女人的墳墓罷了,是她們在被父權社會定義為“你該做某事”的年齡段中,從“适合生育”到“尚能生育”的度量衡中,被周圍無數雙聲稱“我們都是為了你好”的黑手,所硬生生地推進去的、提早到來的“人生墳墓”;能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可不全都是都市傳說中那些失了智的喪屍,有時也可能是脫了一層皮肉卻大徹大悟的新生女性。當然了,良善的世人還是天真地“願真愛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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